“你恢复的记忆极有可能是被编造的。”
“我们中了江埕的奸计。”
陆澈行神情阴暗,声音冷得彻骨,“你可真会胡言乱语。”
阿虞未再多言,只见她手无力垂落,直直倒地昏厥。
主院药草味极浓,老郎中忙活着搭救阿虞,先前那暗卫只觉情况不对,原想着偷溜出府回禀江埕。
只是黑夜之中,暗卫未两步便被人拦住,陆澈行手持长剑抵向他的喉咙,男人漫不经心笑着划破他的脖颈。
他平生最厌恶这些监视他的人。
暗卫双目瞪大,脖颈鲜血直流,扑通倒地,再无气息。
陆澈行拖着暗卫尸首,扔与了后院圈养的野狼。
他想,若是阿虞醒后再敢胡说八道。
便将她活刮了吧,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喂给这几头野狼。
也算为阿姐报仇雪恨了。
其实,阿虞伤的并不重。
剑刃划破手臂的几道伤,还不如平日鞭刑来得疼痛。
更不会那般快失血昏厥。
她是故意如此的,总是要给陆澈行自个些胡思乱想的时辰。
这样待会说的话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阿虞听着外院的脚步声渐近,她费力睁开眼,喉咙干得沙哑至极,“有水吗”
老郎中见她醒了,急忙给她把脉见其无事,才松口气道,“我去给你倒。”
陆澈行缓步迈入内室,倚靠屏风那盯着阿虞的神情,顺势接过老郎中的茶杯,“出去。”
屋门被合上,男人慢步走向榻上的病弱女人,捏着她的下颚,一股脑将水灌了进去。
阿虞被呛得直咳嗦,她秀眉皱着,推搡着陆澈行,“十三,我不喝了。”
听及十三这称呼,陆澈行脸色阴沉得骇人,他白皙修长的手用力捏着阿虞的脸,“你想干什么”
阿虞被捏的眼眶通红,她拼命摇头否认着。
男人笑容阴森,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为何要对我用巫术”
“或许玉樱根本没死。”阿虞从喉咙中硬吐出了这几字,捏着她脸的手也随之松开。
只见男人眼圈蓦然红了,声音发颤道,“你说什么”
阿虞费力喘着气,重复遍道,“我说,玉樱没死。”
“她也不是你的至亲阿姐,你的这段记忆从始至终都是由巫师编造出的。”
陆澈行手骨气得发抖,眸底是嗜血的光,阿虞能看出,他要杀了自己。
只是他没重生过,此世叶玉与江埕的感情在旁人来看便是一见钟情,并未相识多久,又能有多深厚。
“你仔细想想,玉樱生前待江埕多好”
“而江埕的孝心在民间也广为流传,从前每逢贤贵妃过生,江埕便会寻尽珍宝献给他这个母妃。”
“可见母子二人感情深厚。”
陆澈行如玉的脸苍白如雪,他猩红着眼,浑身疼得犹如刀割,费力出言道,“你若再敢编造谎话,我就将你扔出去喂狼。”
阿虞冷笑着,“我编造谎话”
“如若玉樱真被叶玉杀死,那江埕不为母报仇雪恨,反而对叶玉爱意深沉。”
“这已经不是罔顾孝道了,这该去请道士来看看江埕是不是被人夺舍换魂了。”
随着阿虞话落,陆澈行面色已是病态的白,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脖颈,“真是胡言乱语。”
阿虞任由他掐着没再挣扎,“这从始至终就是江埕的奸计。”
“他用巫术篡改了你的记忆,离间了我们的主仆情谊,让你日后只能为他所用。”
“玉樱同你更毫无瓜葛,你对她的炙热爱意只是药物蛊惑。”
陆澈行只觉胸口堵了团瘀血,他费力收紧手掌捏着女人脖颈。
阿虞讥讽笑着,“你要么寻个巫师看看自己有没有中篡改记忆的巫术,要么去寻个道士看看江埕是不是被夺舍换魂了。”
“怎会有亲娘被人杀死,儿子却欢喜杀人凶手的可笑事”
陆澈行闻言竟直直呕出鲜血,他双膝发软,手无力垂落。
阿虞手捂着脖颈大口喘着气,眼见男人宛如失智般发疯嘶咬着自己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他眼眶布满血丝,疼得蜷缩在地,冷汗浸湿了衣衫。
阿虞静默片刻,抬手摸向自己未带珠钗的发,出声道,“快来人,快来人”
屋外郎中急忙推门而入,瞧见那俊美公子倒地吓得不行,小厮急忙步入内室扶着陆澈行坐于罗汉榻。
老郎中原觉他医术虽不算高明,但对各种疑难杂症也算是精通,只是陆澈行发病一事却叫他束手无策。
阿虞微抿着唇静静盯了男人良久,直到天快亮时陆澈行才恢复了神智。
他眼神轻颤,瞧着一屋的药童郎中,气得肩膀发颤,费力出言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阿虞从人群中走出,看着病怏怏的陆澈行,温声安抚道,“诸位先去熬药,这由我来照看着。”
郎中犹豫半晌,却见榻上男人神情愈发凶狠,已是要杀人般,终是要退了出去。
阿虞见屋门关上,自觉地端过药碗坐到床边,“如今可信我了”
陆澈行白皙修长的手捂着心口,想运用内力推开阿虞,只是他四肢发软已无半点力,恢复好还需些时辰。
阿虞握着汤匙将药送于男人唇边,“我记得你从前跟在我身边时,武功虽也不差,但绝无以一敌三十的功力。”
她眉眼间尽是担忧之情,关切问道,“十三,是不是江埕给了你什么习武秘籍”
“而那秘籍虽能让你武功短期内增进,但于长期而言并无好处。”
药碗被打散在地,陆澈行额上冷汗直冒,恶狠狠地瞪着阿虞,“滚,你给我滚”
声响自是惊动了外院的小厮,“主子,怎么了”
男人声音微弱,正欲开口之时,却被阿虞用手捂住唇,“我说完便走。”
“若他真是你亲侄儿,又怎舍将这秘籍交于你”
“从前你只是我身边的一护院,我都不会为保护自个性命,寻这种短期增进武力却要人性命的秘籍给你练。”
“这能是有相同血脉的亲侄儿吗怎么看都像是谋人性命的仇敌。”
陆澈行瞳孔紧缩,他脑袋发昏只觉思绪混乱,脑海中闪出从前的记忆画面,疼得他头昏欲裂,难以喘息。
阿虞轻轻叹气,弯腰捡起地下的碎瓷片,“待会叫人进来再仔细打扫番。”
“以免发病时踩到。”
阿虞话落便遵着约定走了,由着小厮押解回了铁笼,而屋内的陆澈行指尖发颤,不知所措地寻着袖中的鬼脸面具,直至摸到时,慌乱不已的心才平静些。
他痴痴笑着,轻轻摸着那面具,“我怎可能不是阿姐的弟弟呢,阿姐对我的爱怎会是假的。”
他眼眸晦暗无光,冷冷吐出几字,“不过阿姐,叶虞言之有理。”
“江埕,被鬼魂夺走了躯体。”
他病态笑着,“阿姐放心,我会寻道士驱鬼的。”
铁笼
陆衡之小心翼翼地替阿虞包扎着伤口,只是未有金疮药更莫提这地环境的脏乱,只怕伤势难以愈合。
他眼神渐暗,犹豫良久道,“还疼吗”
闻言阿虞偏头打量着陆衡之,见他此副模样,便已知晓他心中所想,“莫要多心,我今可不是替你受罚。”
男人垂了垂眼睫,安静嗯了一声。
阿虞拿出捡碗时拾起的碎瓷片,递于他道,“平日看守的暗卫是江埕派遣来的。”
“昨晚,却被陆澈行杀了。”她语气淡淡,“二人积怨已深,迟早要死一个。”
陆衡之微微一怔,忽然思及阿虞同他说,有法子逃出。他眼眶泛红,紧张的声音发颤,“那我们,需得等多久”
阿虞仔细藏好自己的瓷片,而后轻笑道,“很快,江埕那般欢喜叶玉,怎会容人伤她分毫。”
陆衡之微垂着眼,笑着回了声好。
她瞥向男人,又忽然开口道,“凌辱那事许是有叶玉的出谋划策。”阿虞沉默半晌,“因着你毁了她那张芙蓉面。”
她话音未落,又轻轻叹气,“想来你是不会信的,就当我从未提过。”
陆衡之身形一僵,眼眶泛酸,难以置信地问着阿虞,“你说什么”
她侧过身不再理会男人。
阿虞倒真不清楚这其中有没有叶玉的手笔。
只知那日马车中有叶玉,其余的信不信全凭陆衡之自己。
阿虞弯唇笑着,只要不出差错,江埕定能杀了陆澈行。
他命数极好,气运滔天,她的筹谋算计难免不会因此落空。
总是要为自己多打算些。
若她死了,再度重生。
陆衡之是在她前头的,她将他逼得自宫,重生之后他又怎会放过自己呢。
只能让陆衡之多恨些人,最好她重生前这群人便斗得两败俱伤。
陆衡之长睫覆于黑眸,双手抱膝靠于墙角,一言不发坐了良久。
他已忘记了自己欢喜了叶玉多久,好似从有记忆起便终日姐姐的叫着她,与她青梅竹马。
他垂下目光,突感头昏目眩,竟零零碎碎记起了第一世发生的事。
他睫毛轻颤,捋着思绪,他对第一世记得模糊,只知晓他极其厌恶阿虞,具体缘由却记不清了。
陆衡之从未深究过,只觉阿虞这等心肠狠毒的乡野的女人作的恶不再少数。
就如他大概记得那些,阿虞仗着真千金之事终日欺辱着叶玉,阿虞为博好名声捐石头充银两运往灾区,在施的粥中下泻药害流民腹痛。
这等毒妇是人人得已诛之。
只是,他此番记起了。
阿虞多次上书以证清白,“银两与粥民女愿以性命担保从未动过手脚,更未生过谋害灾民流民之心。”
她在上书的信里写着,“请求皇上彻查此事,还民女一个公道。”
陆衡之指尖握得泛青,心绪极为复杂。
皇上又怎会彻查。
此事是江埕吩咐他去做的。
他还同叶玉邀功过。
陆衡之心口犹如压了块巨石,哪怕微张着嘴,仍是难以喘息,心底难受得厉害。
阿虞瞧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你可真够痴情。”
陆衡之自是听出她话中暗藏的讥讽意味,他低垂着眼,声音闷闷道,“与你无关。”
只是话刚说出口,他便觉自己语气重了些,紧接着道了句,“与叶玉也无关。”
他神情冷淡,“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段小改了一下,感觉这样更有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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