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京城报仇第五十六天(2 / 2)

当晚临睡前,义母泡脚喝药的时候,还感慨了几句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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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不睡觉唱大戏,这后生是不是关傻了伢儿,伢儿发什么呆呢”

应小满才管不着晏八郎有没有关傻了。

她现在望着晏八郎院子围墙高处的细竹林,脚指头忍不住蜷了又蜷。

从前她和晏八郎组成同盟,协商刺杀晏容时。

跟晏八郎密谋妥当之后,她又跟七郎商量。

七郎就是晏容时本人。

难怪晏八郎在大理寺关这么久出不去

等等

晏八郎和七郎是血缘相连的自家兄弟,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就算再不亲近,那也还是自家兄弟

这厮怎能连同外人密谋暗害七郎,如此毒辣

“难怪七郎回家之后,立刻一顶蓝布轿子,把晏八郎押来大理寺拘押。”应小满恍然里带怒火,把刚想明白的前因后果跟老娘说。

“七郎大醉后被人推入汴河暗害的事,娘还记得么”

义母当然记得。

“就是咱家在铜锣巷把他从水里救起来那回”

“对。原来晏家里把七郎的行踪泄露给外人的,就是晏八郎。”

义母大惊“自家亲兄弟,心眼怎么这么坏”

“难怪晏八郎被拘押这么久。他活该”

大晚上的,应小满气得睡不着,举着油灯四处寻摸刚搬来的大包小包。

七举人巷深夜一场大火把应家家当烧了个干净,好在一对飞爪被她提前藏在肉铺子门面里,安然无恙。

火灾后被她带回帐篷,老娘收拾物件时把飞爪一起带来了。

晏八郎涉嫌谋害兄长,人拘在大理寺里待审。起先还能每天放出官衙片刻,走去街对面吃俩肉馒头。

后来兄长晏容时几次派人问询,他咬死不认,也就不再有人来搭理他,想放风出门吃肉馒头而不得。

拘押他的这处小院似乎被人遗忘似的,除了每日早晚隔壁狗舍狂吠,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每天对着小院几丛竹林,头顶月色,晏八郎伤春悲秋的毛病越发明显。

大晚上地睡不着,坐在小桌边,对着一碗冷茶凄凄切切地念诗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月色下的围墙高处,骤然现出一只晶亮飞爪。

这场面似曾相识,晏八郎一怔,随即心里闪过一阵狂喜。他的同盟回来了

表面上故作矜持,慢慢转过身来。

“又是你这美人蛇。”

他往院墙边踱出两步,姿态矜持,声线里隐含期待“自从我告知你晏容时半夜穿行暗巷、抄小路回家的秘密之后,一两个月再未见他,也未再见你,大理寺倒是兵荒马乱,日夜灯火通明。莫非被你得手了”

应小满才不要告诉他。她今晚是来骂人的。

“你这人坏得很。对自家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帮着外人害他”

她想起街上吃冰雪冷圆子时,七郎随口提起的关于八郎的故事。

“他跟我说,你们少年读书时,上下学溜出来吃个冷圆子都能撞在一处。你们是同年生的嫡庶兄弟,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兄弟。”

晏八郎的脸色变了。

“你知道什么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怎知道大族里投错了娘胎,自打出生开始,年年放在一处比较,处处被人压一头的痛”

他深深吸气“怎么,你行刺他时,被他一番花言巧语说得改变心意,没动手我就知道你这美人蛇无用。”

应小满恼火万分。

晏八郎也是晏家人,晏家能出七郎这般好竹,怎么又出了八郎这歹笋一张嘴就叫人想揍他。

“动手了。”她恼火地说“当夜出了点意外。没成事。”

晏八郎冷笑“飞爪不管用我就知道你是个花架子”

才坐下的应小满霍然起身怒视他。

晏八郎想起了两人岌岌可危的刺杀同盟。

眼前正在用人之际,他急忙改口“不过,你能从行刺之后安然脱身,显然也是有点本事的。”

应小满“那是。”

“听我一句劝,还是用起你的美色。他既然在外头蓄养了外室,美色这条路撬动得他。”

应小满一怔。

这是她第二回听说“晏容时在外头蓄养外室”。

但这回的感觉和上回截然不同了。

七郎忙成那样,白天坐衙审案,审到深更半夜,晚上得空就来应家寻她,门一敲就是半天。早晨定点来肉铺子买肉时,她眼看着人一点点清瘦下去,他哪得空养外室

晏八郎以为的所谓“在外头蓄养的外室”,难不成是自己

这一大圈绕下来不容易。她站在原处,吃惊得半天没说话。

晏八郎只当她被自己游说得心思活动。

他当即趁热打铁,继续劝说“我认识可靠的人。此人在京城开了多年的酒楼,人脉路子极广。你走他的路子,扮做侍酒的歌姬酒娘。晏家总有大宴宾客的时机,你总有机会提一壶玉楼春近晏容时的机会。美人蛇,使出手段,叫他看上你”

应小满“玉楼春”

这酒名实在耳熟,她脱口而出“余庆楼方掌柜”

晏八郎着实吃了一惊。

面对面沉默良久,他冷笑“你也知道余庆楼我倒小瞧了你。”

“知道。”应小满同情地看他一眼,“你和方掌柜也有交情这下牢底要坐穿了。”

晏八郎

“你什么意思”晏八郎恼火地质问。

看在曾经缔结的脆弱同盟的份上,应小满告诉他一句“方掌柜今天刚被抓。他似乎是北国奸细来着。余庆楼怀疑是奸细据点,里头还查出了死士。当时我就在场,亲眼见

到的。”

晏八郎大惊,脸色当场陡变。

此事当真”

“骗你做什么。以后我不来了,我们之前的同盟到此为止。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再不相干。”

应小满把该说的都当面说清,该骂的当场骂完,心里极为痛快。飞爪搭上墙头,月下消失踪迹。

轮到晏八郎再也睡不着。

他被两次拘押大理寺,为何能姿态强硬,一个字不招供

晏容时毕竟是自家亲兄弟。谋害兄长的案子,他晏八郎既非主谋,又没有直接参与动手,晏容时人又未死。他不信晏容时能狠手判他这个弟弟重罪。

但牵扯到敌国奸细,一顶通敌的大帽子压下来

那可有嘴说不清

晏八郎独自站在凄凉月色下,震惊之余,久久不能动弹。

夜色深沉。

大理寺西边传来一阵砰砰的响亮敲门声。

“我要自首”

晏八郎在夜色里大声嚷嚷,“叫晏容时不,叫我家阿兄来说话我有有密事当面相告”

夜深了。义母还没睡下。

这辈子头一回住进官衙,她贴着阿织软乎乎的小身体,在陌生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都两更天了,七郎怎么还没来”义母叹着气说

“什么死士啊,奸细啊。咱们平民小户,怎么跟这些大事牵扯上了我越想越害怕,睡不着。等七郎来了,我好好问问他。”

应小满把今晚用过的药渣泼去屋外。“娘带着阿织睡罢。他忙,夜里不见得来。”

“哎,大半夜的,隔壁后生又在大喊大叫什么。吵醒阿织可不好。”

应小满捏了捏阿织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起身吹熄了油灯。

“晏八郎整天发癫,别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