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饿哦,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想开饭了啊!」
更衣后的月塔蜜,一脸无奈地用手托着小脸,望着空荡到连杯水都没有的桌子哀声叹气。
对月塔蜜来说,肚里馋虫因饿而鬼叫不停,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再忍一下,不会饿死的。」一抹高大俊朗的身子踱入厢房,刘宇手里握了一卷菜单。
她眼儿又是一亮,「你敢保证?」
「有何不敢?只要你不要老想着吃,就忍得住饥饿感了。」
「我已经尽力了。」她敲着自己的头,「偏偏这颗脑袋就是很不听话,老是想起那好吃到掉渣的桂圆糕点、凤尾大裙翅、象拔虞琴、金钱豹狸、仙鹤烩熊掌……哇,不行,我光想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瞧你这饕口馋舌的模样儿……」他神情严肃地把菜单卷儿一把摊开,「你可真懂得享受,点了一百零八道菜,全都是皇宫名菜,最好这家客栈的厨师做得出来,而你最好吃得完,浪费食物可是会遭天谴的。」
「说到吃,你就不必替我担心了,我可是……」
「一百零八道满汉全席上桌罗!」店小二端进四道菜,打断了月塔蜜的话,「不好意思,让两位客官久等了,此乃女客官点的满汉全席四到奉——什锦头盒、下马点二式、上汤片儿,两位请慢用!」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哇!好香呀!」月塔蜜满心期待地盯着眼前这四道菜,笑颜逐开,神采飞扬,「哇!这泛着嫩色的什锦头盒看起来很爽口呢!谢谢!我要开动了!」
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月塔蜜好不容易骗到一顿了,便一刻也等不得,毫不客气地立刻挖空了一角,没两三下,盘子就见底了!
「吃慢一点,没人会跟你抢!」刘宇简直看不下去,就算饿死鬼上身也没这么夸张。
接着店小二又陆续送上了四冷荤京都肾球,四双拼凤梨拼火鹅,以及一品东坡燕——
「哇!东坡燕!这道好啊!」月塔蜜对那盘肉竖起大拇指,「滑嫩的肉质,甘甜的酱汁,哇哇哇,我要流口水了。让我来尝一口先!」
月塔蜜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小嘴里品尝着。
一品东坡燕浓郁的汤头上,漂浮着一层燕沫,只为增加滑腻口感,那肉汁入口瞬喷,散发在舌面上,还来不及思考,东坡肉已在刹那间在舌面上化开了。
「嗯……」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合你口味?」
「比起宫膳,实在差了那么一点,不过……」她开心到连圆圆的杏眼儿都笑了,「勉强能接受啦!哈哈!」
只见她一口东坡肉,一口燕窝,吃得好开心、好满足。
转眼四中碗虎扣龙藏也上桌了,四小碗炒梅花北鹿丝也来争宠,四冷素斋紮蹄、素笋尖、斋面根、素白菌……接着又是八道咸点,桌子满到摆不下,有搁到床上的、地上的,整间屋子飘香四溢。
「奇观啊!」望着眼前这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刘宇叹为观止,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终於,最后四道一起上桌了,四果——象生蕉、冰镇梨、四季橘、潮州柑。
「啧啧啧……」刘宇难以相信世上有这么会吃的人,当然,他也不相信一百零八道菜,可以全部都吃得完。
正愁着,月塔蜜开口了。
「咦?你不吃吗?尝尝这道!鲜嫩爽口,好吃得不得了呀!」而她才刚品尝完素白菌这道名肴。
「是吗?」
「是啊!」
他随便挑了块饼,轻轻一咬,那饼儿顿时在他嘴里碎成千千片。
她一脸期待地问:「如何?」
「还可以。」他挑了挑眉,用筷子夹了块肉吃,「你叫什么名字?」
「⑧%&※……」她嘴里满是食物,压根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鬼才听得懂她在讲什么!
她把嘴里的食物硬是吞咽下肚,「张十五,我叫张十五。你又叫什么名字?」
「刘宇。」
「什么宇?」她以小指头掏掏耳朵,以为耳背听错了,世间竟有这种名?
「刘宇。」刘宇倒是气定神闲地放下了筷子,品尝了口酒。
「刘……刘什么?」她睁大眼儿看着他。
「不太懂汉语吗?」这女人汉语发音确实不怎么标准。
「很懂啊!只是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好怪吗?」她用舌头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头。
「会吗?」到底是她少见多怪,还是他的名字真的很怪?他不以为忤地凝视着她,「张十五,为何你成了贡女?你是舞妓?歌姬?还是……」
月塔蜜正在啃鸡腿,一张小嘴滑嫩嫩的,只顾着吃,对於他的问题,想都没想便道:「我是养猪的!」
噗!那才刚含入嘴里的酒,全数被刘宇喷了出去。「抱歉!」
「啊!」月塔蜜自然第一个受殃,被水酒洗礼了一脸,「你做什么啦?好脏哦!」
「你是养猪的?养猪的妇人可以当贡品?你们的乌孙王也太……太不挑了吧?」乌孙王的思想果然与众不同!
她一脸的不服气,「怎么?你瞧不起养猪的人啊?」
「行行出状元。」
「就是。」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乌孙王未免也太欺陵老百姓了。」
「对对对!」她一脸心虚地点了点头,「我很可怜,对不对?」
「还好。」他毫不客气地抢走她手中的半只鸡腿,气质高贵优雅地吃着。
「你居然抢我食物!你……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反正食物那么多,不差那半只鸡腿。」不过月塔蜜嘴里虽这样说,动作倒是挺灵活地把她最爱的烤鸡整大盘挪动到面前来,企图一个人独吞。
这一夜,这间位於关外的鎏金驿浅之中,灯火一间一间地熄了,唯有特等一级套房,灯火通明。
月塔蜜在祭饱了五脏庙后,走到梳粧台前,把自个儿的夸容好好娥妆了一番,然后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呵欠。
「好累哦!」月塔蜜打着呵欠跳上了床,不惜霸占了刘宇的床位。
她打算,吃饱睡足了之后,再想个办法甩掉这个可恶的男人,浪迹天涯去玩……不不不,是去寻找太子。
盯着眼前一百零八道只剩几道没吃完的佳肴,刘宇真不知该佩服还是惊叹她可怕的大食量,一百零八道竟然被她吃到只剩下几盘,真的是有够……
「惊人。」他说。
她竖起耳朵,「刘宇,你刚才说了什么?」
抬头瞥了她一眼,「你希望听到什么难听的话?」
她嘟起小嘴,「什么都不希望。」
「既如此,何必问?岂不白问了?」
「好吧……」铺平床单,月塔蜜一把抱住枕头,倒头就闭上眼睛,「出去时,记得帮我把灯火吹了,我好累,得好好睡上一觉罗!」
说着,忽然又睁开眼,「喂!」
这一声,使得男人原本停留在残渣上的视线不情愿地落在她身上,「嗯?」
「你还不出去吗?」
「你这是在赶人?」
「谁教我累了。」
「累了就可以霸占原本并不属於你的床?」
「别提过去事,一点意义都没有,人啊,就是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尤其是男人,懂吗?」她说得头头是道,说到底,就是在赶人。
他眯起狭窄细长的黑眸,深邃地瞅着她,月塔蜜被他盯到全身发毛,决定先发制人。
「看你一脸痴呆样,就知道你很难弄懂别人的意思,没关系,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我平时的兴趣就是乐善好施,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听好了,过去,这是你的床,现在,它被我抢走了,自然是属於我的,至於你,不好意思,似乎不关我的事。请!不送。」她指着门外。
他凝望着她,良久,薄唇微掀道:「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语毕,他作势离去。
「对了!我警告你!」她用窍指随便指了指床上这小小的空间,「这一块,全属禁区,你敢越雷池一步,我张十五一定要你好看!」
「呵!」男人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应该把她揪起来打,狠狠地揍她一顿,但是,天知道他怎么了?连生气也觉得很开心?
生气、开心,何时可以划上等号?何时可以变得如此矛盾得不冲突?不意外?,
刘宇忽然在门边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抿唇笑了起来。
怎么?头一遭破天荒地被女人霸道了,滋味竟是意外快活……
他生病了吗?
「唉……」扶着额头,刘宇在离开厢房时不忘顺便把门带上,以示他皇家贵族的良好教养。
关门声不大,却仍惊动了昏昏欲睡的月塔蜜。
月塔蜜翻了个身,很快地,她的意识又飘入了半梦半醒之间,梦呓般地呢喃着:「别吵啊,我好饿、好累啊……五根小香肠,别跑,等等我啊……」
呢喃声渐小,月塔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作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又回到了王宫里,父王要替王兄选妃,王兄不肯,有意策动逃宫的计画——
「在这边,东墙,我要在这里挖一个洞……」月塔蜜听见王兄月修靡说。
「没事挖洞做啥啊?」月塔蜜不懂,王兄做事总是令人匪夷所思。
「月塔蜜,你知道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聪明。」太子的毒舌是出了名的,她没有一次没受伤。「笨得简直可以去跟猪拜把。」
月塔蜜不服,问:「我哪里笨?」
太子叹气,答:「你若聪明,就不会问我挖洞要做什么了。」
月塔蜜抗议,说:「我早就猜中你的用意了!」
太子菀尔,问:「好,你说,我要做什么?」
「给狗钻!」
太子跌倒了!
太子一跌倒,梦就结束了,直接跳到另一个梦境去了,月塔蜜看见了蛇,好多好多的蛇,咬她、缠她,甚至钻进她的被窝里,缠上她的腿,爬进她的身体里边,一直钻、一直钻,钻进了她湿润的下体……
「女人,求我饶了你!」蛇变成了男人的手指,化出了一张俊容,是他!
「啊!」月塔蜜吓醒了,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呼,好险是梦,不怕、不怕。」月塔蜜拍着自己的胸脯,脑袋探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她才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