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纪家愿为大夜每一寸土地而战,不管战争在朝堂之上意味着什么,面对敌人与侵略,她只有一个字:战!
说来正是春光明媚好时节,按照往常,这时宫里的娘娘们都该换了轻便的春装,梳各式各样奇巧发型,然后结伴逛御花园也好,扎堆扑蝶也好,总之宫里头该热闹起来了。
可今年却反常极了,这几日宫里女眷们不仅不外出玩耍,反而个个无事即闭门不出,连争宠吃醋斗嘴都少了。
要打仗了,她们都已经知道。
事情就出在前几日。
灵州一案由刺史特派专员上京禀报,因此案伤及了慈孝太后心尖肉六皇子,令他老人家吃了一顿不小的苦头,太后心疼之余,勃然大怒,亲自干预此事,下旨督促有关官员快办重办。
皇帝为慈孝太后亲生,平日里最是孝顺,此事也依了她老人家去办。慕容岩一行从灵州回到上京时,灵州城那个姓顾的糊涂御史已经掉了脑袋。
按说此事本应就此揭过,新任御史也已走马上任。可事出意外,那几个涉案的南国军人,某日竟一个不落的死在了家中,南国人一口咬定这与大夜御史一案有关,遂逼往灵州城索要凶手。
新任御史不知是哪里来的书呆子,二话不说,将那些嚣张上门的南国人痛打了一顿,冲突之中还失手打死了两个。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南国一向自恃盟主国地位,瞧不起夜国不说,年年还要口伐笔诛,逼夜国向它上贡。而夜国,自从慕容天下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国运昌隆,民风又一向彪悍,举国上下早就不把腐朽自大的南国放在眼里。
两国如此关系恶劣已有数十载,使者之间都不相互往来。
如今灵州城一事事发,南国自是借机滋事,殊不知夜国对其不满也久矣,两厢顿时硬碰硬,这一仗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宝和殿内,皇帝坐在窗前摇椅中,手持一卷,面容温和,近日宫中的紧张气氛看来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摇椅前有一竹几,慕容岩左手扯着右边衣袖,露出一只修长优美的右手,正繁复精巧、不急不缓的泡着一壶茶,闲适不已的模样。
再往前,慕容宋正在当地走来走去,比起父亲与兄长的淡定,他神色之间颇为不耐烦。
“启奏陛下,纪小将军请来了。”皇帝的近身大太监进来,温声细语的禀报:“大皇子殿下……因昨夜处理公事,歇的太晚,今早就起的有些冲了……此刻已在来的路上了。”
“他恐怕是还未起呢吧?”慕容天下抬了抬眉,放下手中书卷,“这都什么时辰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再着人去催!让纪南先进来吧。”
大太监依言退下去,不一会儿纪南就被领了进来。她因为是刚从军营直接赶来的,利落的短褐外只罩着件金丝甲,显得清爽而神气。
她向皇帝与两位皇子问了安,皇帝赐了她座。
“纪南,今天并不商议什么朝中大事,你不必拘束。”皇帝和善的说。他与纪霆半生交情,是君臣,更是挚交,纪大将军重视这个嫡子,他便也对纪南另眼相看。
“是。”纪南毫无心机的一口答应。
“如今南国十万大军压境,灵州一战一触即发,你怎么看?”皇帝依旧是那个姿势,悠闲的发问。
慕容岩仿佛正陶醉在茶香里,慕容宋却往这里走了几步,站到了纪南身侧。
纪南没有多想,昂首便答道:“纪家愿为大夜每一寸土地而战。”
皇帝一愣,随后莞尔一笑,道:“朕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出征,你是威武神勇大将军的嫡子,朕当然知道你天生就能打仗。”
可打仗毕竟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南国大军压境,打的是讨说法的旗号,若是夜国肯低声下气了了此案,再添些赔偿,或许就不用打了。
皇帝这样说着,一旁的慕容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慕容岩也是面带笑意,盈盈的看向纪南。
纪南这才琢磨过来,皇帝是问她对这时事的看法,她憋了半晌,红着脸跪下去,“臣愚钝。”
“起来起来,”皇帝笑着示意慕容宋扶她一把,“你们几个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朕看重你们,想听听你们对灵州一事的看法,有话尽管说。”
慕容宋扶了纪南,手指在她手臂内侧抠了抠,纪南心里一毛,差点没当场给他一脚。
她不易察觉的挣开慕容宋的手,正色答皇帝的问话道:“回圣上:臣亲历灵州一事,南国人在我大夜国土之上目无法纪、嚣张跋扈、扰我子民,实在可恨!先御史有罪,他们是共犯,理当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否则灵州边境一带再无宁日。”
皇帝点头,“你是说,那几个南国人本就该死。”
纪南眼神清澈,摇头坦然道:“臣并不认为他们该死,但南国妄图用几个罪人的名目向大夜宣战,大夜绝无受此侮辱之理!”
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啊,慕容天下在心里暗暗的感慨,正气浩然、热血激荡,像极了当年的纪霆。
“岩儿,你觉得纪小将军这番话可有道理?”皇帝不置可否,却又转向慕容岩。
慕容岩不紧不慢的撇着茶沫,“纪小将军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他慢声说道,“只是,我也想请问小将军一句:小将军也到过灵州城,且对灵州美食情有独钟……相信也对当地百姓生活安乐知足的场景记忆犹新?可,一旦开战,灵州城就是那前线边关,炮火与死亡会将那里变成另外一个地方——纪南,你记忆中的灵州城将消失。”
他提起“灵州美食情有独钟”一句时,纪南便立刻回想到了那夜自己撑圆了肚子,他揉按着她内关穴,牵着她手腕在灵州城逛了一夜的情形。
字谜摊前,月白衣袍的年轻公子一身风华,她此生难忘。
纪南一时语塞。
以为她那么轻易就被慕容岩给说服了,慕容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情恢复,他笑嘻嘻的插话说道:“父皇,我也觉得这一仗还是不打的好!”
“哦?说来听听。”皇帝一向将这个宝贝儿子当做个可爱小玩意儿似的,此时逗笑着说。
“灵州城挨着南国的洛城,这再有一两个月,石榴花就该开了啊!若是这仗打起来,今年咱们可就没有好吃的石榴了!”慕容宋一本正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