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去打水。」他疲累的闭目,伤势真的不轻。
她想拒绝的,但见他双唇又干裂开来,应该很痛吧罢了,就先帮他汲水来再说。
冉璧玺乖乖的用荷叶再汲了水来,轻巧的喂进他傲慢的嘴里,喂完水,原想要走的,见阳光毒辣,他躺在烈阳下肯定会晒得难受,心想他身上有伤,最好别随便移动,况且他人高马大的,她也搬不动,算了,再陪他一会吧!她拿起汲水的荷叶当成伞,撑在他的头顶帮他遮阳。
这一遮,两个时辰过去,他嘴唇没那么干了,可她自己曝晒在太阳下,就真苦了,好不容易等到日头逐渐偏西,阳光没那么毒辣,她才放下荷叶,捏捏撑得酸疼的手臂。
她才起身动了动,发现连脚都蹲麻了,她低低的痛呼一声,揉了揉小腿肚,好些后,才又重新站起身,瞧瞧天色。该走了——
「去弄点吃的来。」
身后又传来不客气的吩咐。这男人怎么那么会选时间?她才刚要走,他就睡醒了。
她气呼呼的回身,「你——」
「我饿了。」
她愣愣的瞅着他瞳眸中显露的强势。好吧,为他弄些吃的来,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才是。
「你等会吧。」她呐呐的说,心里忍不住有些气恼自己的软性子,只要别人比她凶,她就会妥协,难怪身旁的人老笑她没用。
说要去弄点食物,可猎捕动物她当然不行,只好摘些野果子回来。
「这是什么?」哲勒沐盯着她捧在手中洗净好用荷叶盛着的东西。
「应该是野桑之类的吧,我吃过,有点涩,不过没毒的。」她道。
「你不会射猎是吗?」他不满的问。蒙古女人个个爽利,不会打猎的几乎是没有,而这女人——他皱足眉头。还真不中用!
「这是我辛苦采的,你不吃算了。」教他不屑鄙视的眼光惹恼了,她缩回捧到他面前的野桑不想给他吃了,可蓦地,她的手腕却被他给扼住。
「这怎么回事?」他瞥见她捧着桑果的双掌上满是抆伤,微讶的问。
冉璧玺的小脸微微泛红,「没什么啦,采桑时不小心摔倒了。」她笑得有点尴尬,感到有些丢脸。
「连采个桑都……还真是笨手笨脚!」
没说一声谢就算了,还讥笑她,这人真可恶!「对,我就是笨,你别吃笨女人采的桑!」她气呼呼的嚷道,真是觉得委屈。
此时寒峻的眼眸瞧着她一副娇嗔委屈的模样,唇角竟莫名的往上勾起。
取过桑果丢了颗进口里,随即又立即变脸的吐出。「你竟拿这种东西给我」他说翻脸就翻脸。
「我说过这有点涩的,但也不至於难以入口吧?」这家伙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
「哼!」即使长年在外征战,他的饮食可是有专人打理,再艰难的环境里,厨子也不敢拿出这么难以入口的东西教他果腹,这女人真是放肆得可以!「再去找过像样点的食物来,别再惹恼我。」他下令道。
冉璧玺瞪着他,真的生气了。「我要走了,你若不吃,尽管饿死吧!」
他看似假寐,其实一直观察着她。
咻!
咻咻!
「可恶!」咻咻咻!
她没走,下午拿着荷叶为他遮阳,这会入夜荷叶变成她的扇子,既为他搧风,也为他赶蚊子。
任劳任怨,这丫头还真是蠢,在不晓得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要她不准离开,她就乖乖的待下了。
不只如此,她还想办法抓了只野鸡烤给他吃。他回想起她将鸡抓回来时,满身狼狈处处,手脚跌伤,显然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这只鸡的。
这丫头有点傻气,还多了点义气,似乎真怕他会死在这荒郊野地里,明明急着要走,终究还是留下照顾他了。
突然,他脸上多了块红布。她在帮他抆脸
「喂,你的亲人当真晚点就会寻来吗?我跟你说,我再不走是不成的。」月光下,她细细地抆拭着他脏污的脸庞。
「嗯。」
「『嗯』的意思是我可以走吗?」
「不是。」
冉璧玺焦急的叹了口气,「你会害死我的!」
「我此生害死的人不计其数,不差你这个。」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她愕然,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她正愕愣着,手上的红布刚好就搁在他的鼻息间,让他呼吸困难,气恼的拍开她的手,又想发火。
「滚到一旁去!」他粗暴的说。
「要我滚我就滚到天边去,你自己留在这吧,我走了。」她起身,这次是真真正正不想再理会他了。
「你上哪去?」见她真要走远,哲勒沐叫住她。
她没理他,脚步停也不停,他见状怒极。从没人敢无视於他的命令,这女人死定了!等自己的人一到,他立即要人追上诛杀!
夜深暗寂,只剩风声呼啸,他被迫躺在这荒地上,动弹不得,若他的第一勇将库开再不来,他连库开也想杀!
不久,他听见了脚步声。
这不是人的,是野兽!
他倏然转首。是土狼,一头看似极为饥饿的土狼!
他心脏鼓跳了起来,他堂堂一个征战无数沙场,雄霸天下的霸主,若最后下场是死在一头畜生的爪牙下,这种死法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眼见那畜生一步步逼近,他一股怨气难忍,阴沉的瞪向那头狼,那眼神竟教磨牙的饿狼缩瑟了一下,但「美食」当前,土狼终究在缩退一步后,再度咧开利齿要扑上去——
「走开!他不能吃,你找别的食物去!」就在这当口,忽然冲出了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随手抓着地上的石头砸向土狼。
土狼受惊,退了几步,瞧见面前的女人个子小,瞧起来比躺在地上的那个似乎还好对付,牠转而攻击她。
她心惊,抱起地上最大一颗的石头,在土狼扑向她时敲上牠的嘴。土狼吃痛,张着满是血的嘴在地上嗥呼了几声,接着对她发出了比方才更为凶狠的嚎叫,那模样恨不得想一口咬断她的喉头。
冉璧玺害怕得浑身不住发抖打颤,连抱石头的力气都快没了。「你……你别过来,我拜托你别过来,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请你原谅我……不要过来……」她竟向土狼求饶了。
那头狼在龇牙咧嘴一番后,后腿一蹬,直扑向她,她吓得倒地,那狼扑在她身上,张口要咬下——
「滚!」
她身侧爆出了一声狠戾的怒吼。
那狼一顿,收起利齿的看向发出声音的男人,然后,牠畏惧得眼神瑟缩了。
土狼的双腿还压在她身上,她可以感受到牠居然在发抖,好像……好像看见了什么比自己还凶恶之徒……
最后牠很离谱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在土狼低嗥奔逃后,冉璧玺错愕的转首,瞧向他一看,她也忍不住的起了一阵恶寒。这不是一双人的眼睛,这是兽目,会冒出异色红光的野兽之目!
那抹艳红教人胆寒,阴狠得令人心颤!
她一窒,想起这双眼像极了各种绘册里的阴鸷恶龙……
「你这女人怎么又回来了」见她全身颤栗,以为她教土狼吓坏了,哲勒沐出声唤她回神。
「我……我……」她惊觉才一刹那,他双眼恐怖的红光不见了。她刚才不会眼花了吧……不,不会是眼花!他真露出了让人窒息的目光,这才可能将凶残的饿狼吓跑,所以,这人应该比饿狼还可怕吧!「你……身子不能移动,我不放心,担心你夜里会有危险……」
「所以,你根本没走,就守在不远处?」他了解的望着她,眼里也多了几分深思。「冲过来救我时,你难道不怕死?」
「怕……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吞下肚。」她余悸犹存的说。
其实她也没有多想就冲出来了,现在认真想起,她胆子奇小,会有勇气出来救人,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哲勒沐幽邃的黑眸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神色,须臾后,他淡声道:「你身上都是土狼的唾液,去清洗一下吧!」
她低首瞧见自己胸前的黏稠物,顿时也觉得恶心死了,花容失色的跺了跺脚,赶紧跑向不远处的小溪边去打理这一身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