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更尴尬羞涩了。
「嘿,朕若赐你特权,让你可以不将朕当成君王对待,这样能教你放心的待在朕身边吗?」他手指轻柔的拂高她耳畔的发丝,放低声量的轻声问。经过这段期间的相处,他知道她的胆子很小,不经吓,所以决定采取轻柔姿态待她。
她涩涩地笑着,「当您说这话时,就已经是用汗帝的身份在跟奴婢说话了。」他的身份不会变,态度也不可能会变,不管他再如何的恩典予她,也改变不了他唯我独尊的气质以及征服者的气焰。
他面色凝下,颇无奈的问:「那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安适的待在朕身边,而不会像只惊慌的小白兔,时时想逃?」
她笑容由涩转苦了。「您战功彪炳,由蒙古草原杀到中原,灭了大金,又灭了我朝,所经之处屍横遍野,手下骑兵悍马只以武力服人,不知『仁』为何物,当攻下一座城池时,杀人视同杀死一只蝼蚁,这是我亲眼所见,很难忘怀……」边说,全身也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哲勒沐反驳道:「身为统一帝国的先锋,杀人是必须的,你这是在指摘朕的暴虐无道?」她竟是因为他杀人无数而躲他?!
他声音一抬高,她马上就受惊的往角落缩,他倏眯了眼,更加懊恼。
「朕凶残,那额伦就是善人了?他可是朕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更是朕的屠城大将,每攻下一座城池,就是由他出面斩杀反抗的余孽,而你竟能与他谈笑风生,难道你就闻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他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缩瑟的身子用力的拉到身前,不让她闪躲。
「我不知道……他待我极为友善,我……我当他是朋友。」这男人前一刻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转眼间说变脸就变脸了,她蓦然白了脸色。
「朋友?你能将另一个杀人魔当成朋友,却躲朕躲得远远的,这『朋友』两个字好沉重,究竟含了什么在里头,能让你放下心防与他交好?!」哲勒沐五指收拢,将她的骨头都捏疼了。
「你住手!我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人,我只知道你是汗帝,杀人不眨眼的金栈皇帝,而他永远不会像你这般粗鲁的对待我!」疼痛之下,她也顾不得害怕,气得冲口而出。
他表情变得狠戾了。「你是朕的人,朕要如何待你就如何待你,有些事是除了朕以外,连额伦也不能做的!」他双目激射出噬人的光芒,那样的赤裸裸,那样的惊人。
「你想做什么- 」冉璧玺声音消失了,因为他要做什么已清楚的付诸行动,他蛮横的吻住了她的唇,吻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全身激颤,她抬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胸膛,可他的胸膛是铜墙铁壁,心亦然,一旦决心要如何对待一个人,便毫不犹豫!
有时候只要想起他那日强吻她的行径以及所说的话,她就心慌意乱,心头一刻不得安宁。屋子里待不住,她索性到外头走走散散心。走着走着,来到少人走动的长生殿前的空地,讶异地看着这里不知何时搭了座大帐子,不少宫女太监正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很多人认出她了,毕竟她这阵子在宫里闹了不少事,也算是名人一个吧,不过这些人都只是讶异的看着她,并没有阻斓她走动。
於是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前一探究竟,帐子里头好多打扮得妖艳的舞者正在着装化妆,也有的在排练舞姿。
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她想起来了,今日哲勒沐要宴请达利汗,在宫里大开酒席,命所有后宫的人皆要出席,她虽自认不是后宫嫔妃,可也有接到通知。
她想,这些舞娘大概是在为晚上的设宴献舞做准备吧?
再看了几眼,不想打扰人,她身子一转,想悄悄的离开。
「哎呀,糟了!」
她正要退出时,身后忽然传来数人焦急的大呼,不由得赶紧转身瞧瞧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人倒地,昏死在那儿了,一堆人正哭天抢地成一团。
她吃惊的想冲上前查看,身子冷不防竟被人架住了,抬头竟见两张熟悉的脸孔,对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她霎时如寒风灌顶,由头冷到脚底板了!
金栈皇宫内,晚宴盛大的展开。哲勒沐与达利齐坐上位,哲勒沐的后宫们则安排於左侧入座,额伦、库开等亲贵居於右侧,席间还有一般大臣分坐两旁。
场中有着数十名的舞娘扭动着腰肢,尽情的取悦众人,筵席上充斥着蒙古人惯吃的主食,马奶酒用着金碗盛着,一碗碗源源不绝的送进来。
哲勒沐与达利喝了几碗酒后,他状似不经意的瞄向左侧。
后宫的妃子们依照品阶高低,依序而坐,唯在燕里安身侧被特别空下的位子不见人影。
他神情凝下,多日来忙着和达利这只包藏祸心的老狐狸周旋,没法抽身见见那女人,以为她今日会乖乖出席,但想不到她竟敢抗旨不来?!
「赤力,怎么回事?」他避开正在喝酒的达利,低唤来赤力怒问。
赤力见他沉怒,心知他已发现冉璧玺未出席,只得紧张的缓颊道:「奴才正派人去找,应该很快就能将人请来了。」
「找?她上哪去了?」听出了问题,他立即厉声问。
「这……奴才也不知道,璧玺姑娘好像……好像失踪了。」赤力紧张得汗流浃背,却也不得不说。
「失踪?这事怎不早禀告?!」哲勒沐勃然变色。
「因……因为晚宴在即,奴才以为她会及时出现……」
「该死!」
赤力腿一软,要跪下了。
「甭跪了,她人要是有个闪失,你这双腿就算废去也不济事!」他怒火中烧的道。
「汗帝……」
「还不亲自去找!」他强压抑住几近发狂的怒火,斥声命令。
「是……」赤力急忙十万火急的退下吩咐。
「哲勒沐,你的女人可是各个娇美啊,让我见了好生羡慕不已。」酒过三巡,达利已带醉意,他本就是好色之徒,将哲勒沐的后宫打量一番后如此说道,目光在某一人稍稍顿了一下再漫不经心的移开。
这话一出,让这三名妃子无不立刻故作娇羞的低下首来,内心好不骄傲。
可哲勒沐只是冷冷瞥了她们一眼,此刻他心烦着另一件事,这群女人如何,他完全没心思理会。「不过是一般女人,让堂兄见笑了。」
察妮她们听到他这样响应,脸全青了,羞愤的银牙暗咬。他会这么说,压根是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他思的、宠的只有一个女人,一个不在这里的女人!
「喔,难道你还有比这三位更美的女人?」达利讶然问。
「嗯。」他随口应声,一双厉眼不时瞄向门口,似在等候消息。
达利瞧出不寻常。「莫非……你还有什么重要的贵客要来?」他立即谨慎疑心的问。
哲勒沐冷笑。这家伙疑心这是场鸿门宴,他会派人暗杀吗?哼,也没错,他是想杀这厮,不过不是现在。
「你达利汗就是主客,还有谁比你更贵重?」不想达利多疑,他面色自然的展笑说。
「这可很难说,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再贵重也没用了。」达利意有所指道。
「你既然都敢来了,还怕脑袋会落在金栈吗?再说,你定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敢踏进朕的地方不是吗?」他趁机嘲讽一番。
此次达利前来所带的亲兵不下数万,并要额伦传话,言明若不让他带人入都,他便打道回府。这达利会带这么多人来,不过就是两个字!怕死,他当然允了,此刻的大都充斥着大批达利的人马。
达利对他的讽言不以为意,反而嗤笑起来。「你哲勒沐如今雄霸中原,我在你的地盘上能不多防备吗?」
「也是,其实咱们兄弟罗罗唆唆了多日,好像什么也没谈成,你这次来,朕还是看不懂你来做什么?」哲勒沐瞥见赤力已归来,但惶恐的朝他暗暗摇头,他心下登时一躁,说话也硬了。
「做什么?不就是应额伦之邀来作客,怎么,你不欢迎我?」达利神情倏变,像是要翻脸了。
「堂兄,皇兄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解了。」额伦见状况不对,赶紧跳出来打圆场。目前正在招降阶段,万不可与之撕破脸,先前大哥一直沉着性子应付着他,这会他实在不懂大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耐性了?
「是啊、是啊,达利汗您且瞧瞧今日的场面,这像是不欢迎您吗?」库开也急忙出声缓颊,「汗帝因为您的到来,还特别邀请中原第一舞娘为您献舞呢!」
接着,他速速击掌,音乐丝竹声马上响起,不久后,一个穿着鲜艳舞衣的舞娘被人推了进来,被推得太用力,让她一出场即狼狈扑地。
她疼得发出低呼,忍痛抬首才发现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额伦、库开与赤力都是一脸的诧异,而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便是端坐在前方表情震惊幽怒的哲勒沐,她蓦然心惊,赶忙爬起身想退出去。
「你就是中原第一舞娘吗?虽然进场的姿势丑些,可你的人美极了,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跳吧,扭动你曼妙的身躯为我跳一曲,我若满意,会大大打赏。」
达利一见她的容貌口水都流出来了,满脸的惊艳。
这舞娘正是冉璧玺,此刻她进退维谷,好不尴尬,更不知如何是好。
哲勒沐由椅上站起,眉目间尽是怒色,额伦也是脸露焦急,库开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怕这场面就要失控了。他看向冉璧玺,神情满是恳求。她明白库开在紧张什么,哲勒沐若在此时维护她,必会激怒达利汗,以为哲勒沐要借着一名舞娘与他翻脸,所以她不能走……一滴汗顺着她的后背滑下,她见到哲勒沐与额伦皆跨步要走向她,那库开神色惊慌不已,她深吸一口气,用力闭眼再睁眼,瞬间有了决定!她张开双臂,在哲勒沐与额伦接近她以前,跨步旋身,轻盈穿梭的避开两人,神态自若、拉着裙摆悠然的滑出「云清舞」,这是亡国前她跟着家中舞娘习过的舞步,双手轻挥间如枫叶飘落,清灵又飘忽,在每一次的跳跃间,好似雀跃蝶舞,美得像是神人天仙,美得足以教人丧失神智。
众人瞧得呆若木鸡,察妮与完真彻底傻愣住了,而那达利更是看得双目照照,恨不得扑上前吞了她。
她笑容犹如桃花怒放,一曲完毕,从容下腰答礼,不待掌声响起,即匆匆要退下。今日她受的惊吓够多了,这已是她的极限,再不离开好喘口气,她怕自己会昏过去。
「别走!」见佳人急於离去,达利竟不顾身份的冲上前拦住她。她惊得退离他一步。
「美人!真是少见的美人,难怪哲勒沐说,席上的美人都不是最美的……这样的绝色莫非只有金栈有,在我蒙古草原何时见过这等精致的女人?」他对她完全痴迷了。
冉璧玺没想到一舞居然让这男人迷上,她惊惧不已的频频闪躲他。
「我说过别走,今晚、今晚你就是我的了!」达利眼中流露出赤裸的情慾,张开了手臂要熊抱她。
她大惊,闪避不及,被他抱个满怀。
软馥娇躯在怀,达利简直色慾熏心了,当场就想吻人。
「放开她!」出声的是额伦,他声音低沉,脸上一片死灰。
达利讶然,不解额伦竟敢要他放手。「你说什么?」
「她不是舞娘,请你放开她!」他铁青着脸再说一遍。
「她不是舞娘,那她是谁?」达利有些错愕。
「她是璧玺,冉璧玺!」再也忍受不了见她在达利怀里挣扎,额伦不顾一切的大喊,动手抢回她。她转而进到额伦的怀抱,让额伦紧紧地揽在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她脸孔泛红。额伦他……好激动啊… …
「她是你的女人?」达利盯着他问。
「这女人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她是朕的!额伦,放开她!」哲勒沐就站在额伦身后,脸色极为阴沉,震骇了所有的人。
额伦一震,搂着冉璧玺的双臂微颤,双目惊愕的瞪向她询问:「你是皇兄的女人?」他不敢置信,也不愿接受,他才去一趟蒙古回来,她就成了兄长的女人?!
瞧他露出无比心痛的表情,冉璧玺直觉想否认,「我… … 我并不是- 」
「够了,过来!」哲勒沐狠厉的由额伦怀中将她拉走,再重重地嵌进自己怀里。
「冉璧玺… … 冉璧玺?!我想起来了,原来这女人就是冉璧玺!」达利像想到什么的突然大喊,「这女人就是外头传得如火如荼的宫女,你为她贬了个妃子,幽禁了一个大臣,迷恋上的女人就是她!」
哲勒沐寒栗的脸庞上满是慑人的光辉。「既然知道她是谁了,恕朕不能将她让给你,你要女人,整座宫里的女人任你挑,唯独这个不行。」他语气中盛着不容人觊觎的坚决。达利阴森了脸,虽不发一语,可眼里那抹不甘再明显不过,他恨恨的盯上他怀中的冉璧玺,垂涎的目光十分骇人。此时的她早受足惊吓,先被绑架,强迫换上舞衣顶替原先的舞娘上场,一舞初毕,又被三个男人像货物般夺来夺去,这实在不是她承受得起的。慕地身子一晃,往地上跌坠,幸亏哲勒沐的大手及时揽住她,但不只他,额伦也扶住她,只是在哲勒沐的怒目下,他随即不得不松开了手。
「赤力,先送她到朝元阁去。」哲勒沐怒而嘱咐,这会他必须留下收拾残局,只得让赤力先行将人带走。
朝元阁!一听要将自己送去他的寝宫,几欲昏眩不支的冉璧玺立刻面露惊慌,连额伦都面罩寒霜。
「我… …不去朝元阁… … 」她摇首,一旦被公然送进他寝宫,这意味着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你!」哲勒沐冷凝了面孔。
「汗帝,我瞧璧玺妹妹受到不少惊吓,不如先送到臣妾的庆福宫,让臣妾代汗帝照顾她,这样您该也比较能放心吧?」燕里安这时走上前,体贴关切的说。哲勒沐审视的看着她,这眼中饱含多种思量,好一会后才朝赤力点头,让他将人送去此处。「去吧!」
庆福宫吗……只要不是去朝元阁就好!冉璧玺安下心来。
在离开前,她瞥了哲勒沐一眼,不禁心头一颤,立即又紧闭上眼,不敢再望,然而心海却已教他狂妄的眼神彻底撩拨得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