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结局结篇(1 / 2)

敬山水 别四为 7903 字 4个月前

“什么叫脑瘤怎么可能是脑瘤我们家闺女一直吃得好穿得好怎么会得这种病”

诊室里, 简茹像天塌了一样。

她不停地纠缠医生,一遍又一遍地说“医生,医生你再仔细查查你再仔细查查啊我们家闺女还要考大学呢怎么能得这种病”

“她不仅有脑瘤, 还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神经压迫也非常严重,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 孩子平时总会出现间歇性头疼, 甚至短暂性的失明, 你们做家长的太不上心了,”医生最痛恨这种亡羊补牢的行为,脸色很差地说, “现在知道她要考大学了, 平时怎么不注意点”

抑郁症

简茹彻底懵了,“什么抑郁症她一个小孩, 什么抑郁症她才多大她生活里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为难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医生对简茹这种无知反应早已经习惯,他摆摆手指使实习生来给简茹讲解。

可是简茹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话, 她一把推开实习生, 冲向门外。

陈烟白和秦嘉铭都在门口, 秦嘉明站着,陈烟白蹲着。

医院不让抽烟,陈烟白就叼着。

没有烟雾,可她眼睛却被熏得通红。

简茹走向陈烟白, 秦嘉铭拦在陈烟白前面。

他不再礼貌地唤简茹阿姨, 冷眼相待。

简茹也没什么脾气和他计较,她像忽然老掉一样,嗓子很哑地问陈烟白“她什么时候抑郁的。”

陈烟白一句话不说。

简茹开始粗喘气,她又问“她为什么会抑郁”

陈烟白还是不说话。

简茹眼眶终于眼泪, 她试图去拽陈烟白,她弯着腰,声音也软了下来。

她求陈烟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陈烟白笑了。

她起身,拨开简茹的手。

她没哭,可眼睛并没比简茹好到哪里去。

她盯着简茹,一字一句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简茹崩溃大喊“凭什么为什么我是她妈我是她妈是我生的她是我养的她是我辛辛苦苦把她供到现在的”

她坐在地上,捶地,捶自己。

问医生,问陈烟白,问天,问自己。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也没有人能回答她。

简幸是后半夜醒过来的。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睡过那么久了,久到一睁眼,有点精神恍惚,分不清到底身处何处。

她才稍稍扭一下头,就感觉手被人攥住了。

简幸看过去,看到了趴在床边的陈烟白。

陈烟白的妆全花了,一睁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看到简幸睁眼,表情比简幸还迷茫,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只能用力地攥简幸的手。

非常用力地攥。

简幸小声说“疼。”

陈烟白一下子落了眼泪,眼泪几乎瞬间就爬满了整张脸。

她随手拿手糊了一把,发现不起什么效果,就干脆放任不管。

她一边哭得泪眼模糊,一边哑着声音问简幸“哪儿疼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简幸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在无限往下坠。

她茫然地看了眼周围,一片白茫茫。

是医院。

又是医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陈烟白却固执地追问“你哪儿疼哪里疼头疼吗”

简幸看着她,问“我头怎么了”

陈烟白沉默。

简幸不再追问,她只是一瞬不移地盯看陈烟白的眼睛,反握住她的手。

这次轮到陈烟白觉得疼。

可她没有喊出来。

就那么忍着。

简幸等了很久,没等到陈烟白开口。

直到脑子里传来神经性疼痛,她猛地松开了陈烟白的手。

陈烟白低下头,眼泪瞬间打湿了简幸的手,和简幸手下的被子。

简幸能摸到指缝间的湿漉漉的。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年后这几个月。

整个和县都是湿漉漉的。

她疲惫地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陈烟白察觉她舒气,眼泪掉得更凶。

她开始喊简幸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像在替简幸鸣不平。

又像在替简幸质问些什么。

为什么呢。

她明明已经找到方向了。

她明明快要解脱了。

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了。

只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简幸,”陈烟白一抹眼泪,闷着鼻音说,“没事的,医生说可以先保守治疗,以

后会慢慢好的。”

简幸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怕病房太闷,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窗户也开了一条小缝。

五月份的天,风不轻不重的。

像沉默的海。

简幸想到雨果那句话。

说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一滴水了。

这叫麻木。

她当时看到这句话时,是在暑假。

她最麻木的时候。

她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睡在海面上,沉不下去,也不能完全上岸。

海水就蔓在她鼻间,耳道,嘴边。

浅浅一层,却已经足以不能让她呼吸。

可是后来,她又在那个冬天,看到余华那句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她想,冬天的雪不管多厚,总会在春风吹拂下消失不见。

那她就再忍忍吧。

她都已经忍了。

简幸默不作声,掉了一滴眼泪。

真是太可惜了。

她还是为生活,掉眼泪了。

她再次闭上眼睛。

反正这天,再也不会为她亮起。

同一个夜晚,简茹在家里,沉默地,发狠地看着堂屋里供奉的那尊观音。

她还记得那一年,满山香火气味,有人拦下她一家,说她的女儿,是个没有爱情的命。

因为爱情会要了她的命。

不如就供一座观音吧,日日虔诚,管教约束,从源头规避。

简茹不信。

又不敢不信。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的。

从简幸很小的时候,邻居夸她女儿脸又小又白,眼睛黑得像葡萄,一看长大就能嫁个好人家。

后来,小姑娘开始学会交朋友。

先从小女生开始。

可她害怕。

她害怕呀。

她不让她交朋友,男的女的都不行。

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简茹忽然大步走向观音,一把拿起,狠狠砸在地上。

她嘶吼着,质问观音“到底是哪里不对我还要怎么做还要我怎么做”

吕诚跌跌撞撞从简幸屋里出来,他手里拿着简幸明天要用的干净的毛巾。

他咬着腮帮子,隐忍着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想杀人”

简茹喊,“我辛辛苦苦养一个女儿我容易吗”

吕诚不想听这些。

他转身重新回简幸的屋里,他小心翼翼给简幸整理简幸大概需要的东西。

等他出门要走的时候,他又看到简茹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要把碎掉的观音粘在一起。

碎片把她的手划破,血流了满地。

她像不知痛一样,手忙脚乱地粘,最后发现无法粘到一起,又把碎片抱在怀里哭。

她一直哭,一直哭。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是她亲手把那个少年,送到她女儿身边的。

也是她亲手,把她推到那个少年世界里的。

因为还要高考,简幸最终选择保守治疗。

吕诚也回到了简茹家里,他住在姥姥的房间。

简茹还是每日出去卖小吃,只是每天会回来得早一些,给简幸做晚饭,熬中药。

七月份,简幸参加期末考试。

考完那天是七月十号,也是农历六月初十。

简幸的生日。

这是过了十四岁以后,她第一次过生日。

她吹了蜡烛,吃了蛋糕。

晚上陈烟白找她聊天,祝她生日快乐。

幸运的幸嘿嘿嘿简幸十七岁啦

幸运的幸简幸距离成年还有一年

幸运的幸简幸冲

简幸回好咧

零点一过,她改了q的签名。

这是有q以来,她第一次记录她自己的生活。

她说我为我的王国,战斗到死。

七月底,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物理再次没有及格。

与宏志部擦肩而过。

八月份,简幸去精神科复诊,抑郁症好转偏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