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六章

双眉紧蹙,眼前没了焦距,芙颜一脸若有所思,没注意一旁的总管正交代了什么。

「你不过是个侍寝丫头!别以为过了这一夜,会有任何改变!」

犹记宇文阙临走时抛下的话语,芙颜却百般不解,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竟会被他如此贬低。

连女儿家最重视的清白,给他夺了去,她都无怨无悔,但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个想攀龙附凤的女人,妄想靠这一夜获取他的青睐?

更遑论两人间的交集,也仅止於那一夜的激狂,之后自己根本就毫无机会,再靠近那绝情的男人!

本以为按照郡主的吩咐,成了他的贴身丫环,便可以多靠近心仪的他,怎料到他当天晌午便离了府,郡主后来告诉她,他带着家丁到猎场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说起来,买下她的人是郡主,自己本该服侍郡主的,但郡主却要她侍奉王爷,好好待在他身边。不过,这会儿王爷出府了,妾身未明的她,也不知道该归属何方?几天下来实在闲得慌,只得求周总管先帮她找些事儿做。

「芙丫头……芙丫头……」一只手在她脸前晃了晃,唤回她游离的思绪。

「你到底有没有注意我说什么?」留着灰白短发、身着宝蓝衣袍、手里拿了本账册的周全,看着她发呆的脸,不禁有些气恼的道。

「嗯……周总管,可以请您再说一次吗?」芙颜回过神来,冲着周全傻笑。

「我说,是你自个儿要我帮你安插些事做,但你老是这么心神不定,我怎能安心发派工作给你?」

周全满脸无可奈何,要不是郡主吩咐他多照管这聋丫头,府中要他烦心的事可多了,哪有空理睬她?

瞧周总管一脸不豫,芙颜虽然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不过,想来大概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对不住……我……我……」她嘴上道着歉,却不晓得该如何解释,红着脸,嘴里嗫嚅着,一脸无辜的表情,让人骂也不是念也不是!

「这回就算了,不过要帮你安排差事,真的得让我好好想想……」他嘴上冲疑着,心下却不断思索着,该安排啥工作给她。

当初见着芙颜时,那股震惊与错愕已然褪去。

纵使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孔,分明与已故的娘娘一模一样,但相同的容貌,却有着天差地别的身份悬殊——一个贵为王妃,一个却沦为丫环,真的是一种米养百样人,人人命不同唷!

尽管她的长相与娘娘雷同,那又如何?

还不都是红颜薄命,一个是聋子、一个却……唉……

他打量着身形袅娜的芙颜——瞧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甭说肩不能挑、手不能举,粗重活儿没法儿做,再加上身有残疾,若是误了大事就糟啦。

「你先去洒扫庭院,然后将新开的花卉剪下,送到虞妈那儿。帮她装好瓶后,再分送到各屋里。做完后,再到我这儿来,我还有些事要吩咐。」

他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才找出些不费力的杂事。

「周总管,若还有什么事情,请您尽管吩咐,我会尽力做好,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芙颜欣然领命。

既然郡主曾吩咐她,凡事听周总管的吩咐,她就不能给人家制造麻烦!

「好!好!」周全捻须笑道,心想这样是最好的!

一整天忙碌的大小琐事处理下来,天色渐渐的黑了……芙颜疲累的来到周总管面前,准备进行今日最后一项工作。

「待会儿,你去整理整理书房,过两天王爷就回来了。」周总管对着她缓缓吩咐,生怕说得太快,芙颜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打扫完,就没你的事儿……」

看着总管说出的话,芙颜心跳蓦然加速。

他……要回来了!

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乍知宇文阙即将归来的消息,芙颜先是雀跃,随后心情陡然低落……再思及那夜忽而激狂忽而冷漠的冷面男人,她的心情愈加忐忑不安。

芙颜寻到书房,房中空无一人,书画简册摆了满屋子。

尽管空荡荡的房里,一尘不染,四处却充斥着宇文阙桀骜不羁的气息。

芙颜先将桌子揩干净,不到一个时辰,便收拾妥当,刚才周总管交代过,整理完后她便可以休息了。

一天的疲惫,在工作接近完成后,顿时朝她席卷而来。

她感到眼睛酸涩,眼皮一阵阵沉重,打了个呵欠,便在桌旁那披着块虎皮,看来十分舒适的红木大椅上坐下。

只是小歇一会,不会碍事的。芙颜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只眯一会儿,反正王爷也不在府里,不会有人进来的。」她喃喃自语。

本来还只靠着扶手打盹的她,不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渐渐沉入梦乡……

提早结束畋猎,宇文阙回到书房,瞧见的便是这幅海棠春睡图,好梦正酣的芙颜支着颊,不住点着头,有好几次都差点滑落撞到桌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眯起双眸,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自从要了她的那一旦他便离了府,便是想理清心里那团纷乱纠结的情绪,面对一张与楼舒 相同的脸孔,他无法思考,更无法判断!

本想借着畋猎,甩开一切的繁杂事,却没想到心里始终萦绕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那张对他全然信赖,却被他狠狠伤了心,且错愕的小脸。

更没想到一回府,又在书房里看见她!

宇文阙冷峻阴沉的眸子,忽地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怜惜,他盯着芙颜,本想叫醒她,但看她累极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忍……

不忍?!他微拧起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这鄙下的乡下丫头,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

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从那一夜起,她令人生怜的柔弱面孔,便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

望着她的睡颜,他冷着脸,不愿去评析心中那突生的怜惜,与暧昧情潮。

天色渐暗,薄薄的暮色笼罩大地,屋里也逐渐昏黑一片,宇文阙仅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忘了点灯!

阒夜中,芙颜突然醒来,只见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失聪的她,向来无法忍受黑暗。

只因为失去了听觉,若再失去她惟一能依靠的视觉,那她与废人有何异!更因为这会让她忆起,过往不愉快的记忆,那段身陷寒冷心无助失聪的过渡期。

她瞠大着双眼,望向虚无的空气中,陡然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边的空洞与无声的魑魅魍魉,缠绕在她的脑海,令她不自觉吓出一身冷汗,彷佛无尽的黑夜即将将她吞噬,而身旁的空气,更是稀薄得让她快要窒息。

陡然起身,她张皇的摸索着前方,却不小心撞翻了书架上的一只古董花瓶

花瓶倒在架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砸到芙颜。

多年习武让宇文阙的眼力较寻常人佳。眼见她险象环生,他一个箭步伸手拉了她一把。

「唉啊——」不知道什么东西拉了她一把,芙颜吓得蒙起脸来,缩起身子狂喊着。

黝黑的书房,被陡然打亮的火石照亮,不一会灯影绰约,满室笼罩在温暖的灯火中。

宇文阙冷眼旁观,不发一语,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好一会,才瞧见芙颜抬起头来,一脸惊魂未定心泪眼婆娑的瞅着他。

「这是怎么了?」他冷讽着。「见着鬼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完全没理会他说了什么,芙颜只是惊喜的拥住他,粲然的笑靥,驱散了原本弥漫她双眉间的恐惧。「你回来了!」

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在宇文阙的心里,无声无息投下了一块大石,激荡起无数的涟漪,让他心旌动摇不已。

拥着她,怀中馨软的身子,彷佛可令他忘却一切的不愉快。

这个认知,让宇文阙悚然心惊,更教他心上涌起阵阵苦涩……

从来就没有人,真心等待他归来,并给予挚情的真心拥抱。

三年前,他原本期待着,能得到心爱的妻子,给长年在外的他,一个温暖的欢迎——但无情的事实,令他冷了心、绝了情……

本是兴冲冲而归,却形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再也无法敞开心扉。此后,在他的生命中,便只剩下了掠夺心与满足慾望。

望着笑弯了眼的芙颜,他感到自己戴了许久的面具,彷佛裂开了一角……有股暖意,汩汩流入他干涸已久的心泉。

这个短暂的拥抱,与突如其来的温存,莫名地让他怦然心动。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竟对自己无情的对待,视若无睹?

为什么还能在地撂下绝情的狠话后,对他展开无邪的笑颜……

宇文阙不禁有些气结。

经历过一次情伤,明知道女人是不足以信任的,但她的举动,却每每让他心猿意马心情难自己。

不自在地推开她窒人的拥抱,宇文阙的脸更形严峻。

无法抹灭两人之间,愈形强烈的吸引力,他仅能冷脸以待,杜绝所有心动的感觉。

宇文阙闷声不吭的坐下,拿出书简阅读。表面上看来平静无事,然而内心波涛汹涌,翻腾不已。芙颜偷眼觑着他挑灯夜读。

仅仅是站在他身后,那股从他身上辐射而出的狂狷气息,便令她动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