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雨晦, 路灯在水雾中折射着迷蒙黄光，盛槿书神态自若，站在车门旁, 倾斜了伞, 为她辟出一方安宁天地。雨珠连成线，像不住下滚帘幕, 在她身后溅落，开花。孟晚霁感觉自己心上，仿佛也有一朵花在松土, 冒头。

挤走了一晚沉闷。

她唇角有弧度要弯起，又克制地抿下了。就着盛槿书为她留出来空间, 她在她身前落脚，下车。

盛槿书护着她, 把她罩于伞下, 帮她关上车门。

清淡、微甜香水味萦绕鼻尖。孟晚霁听见她说:“没看到你伞，所以只带了一把下来。”

“没关系。”她稍稍拉开了些与盛槿书距离, 转成和她并肩而行姿态。

找不到是正常, 因为，中午出门时候被她带走了。只是，晚上走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记得带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她问盛槿书。

知道什么, 不言而喻。

盛槿书倾斜了雨伞，回“初阳和我说。”

果然。孟晚霁心里有点暖，随即又生出些无从分辨黯然。盛槿书侧目, 隐约能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

“宁城天气好善变哦。”她故意感慨。

孟晚霁被她勾回一点心思。

大道空旷, 除却雨水拍打声音, 一片清幽。她们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亲近宁和独处时间。

孟晚霁看着地面上她们交融在一起几不可见影子, 问“g国天气不善变吗”

盛槿书回忆“还好吧四五月时候比较无常, 其他时候都算平稳。”

“会不适应吗”

“不会。”

“那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来当老师”孟晚霁状若随意。

盛槿书侧头看她，没有回答，眼底有玩味慢慢漾开。

孟晚霁以为她又要说些“交心话要和交心人说”这类逗弄话语，没想到她问“我回答了你，你也会回答我吗”

“回答什么”

“回答你为什么会当老师。”

孟晚霁愣住。

盛槿书不给她拒绝机会，自己飞快地把答案说出“我嘛，当然是因为想做一个对这个社会有贡献人。”

孟晚霁“”

信你个鬼哦。她忍不住低头嗤笑。

盛槿书用伞柄轻敲她头“你什么意思”

孟晚霁偏开头，蹙眉横她。

盛槿书半点不心虚，只笑盈盈地盯着她。

孟晚霁与她对视两秒，心头微微热，转开眼了。有些微妙变化，她们心照不宣。

宿舍楼到了，盛槿书收起伞，两人一同进电梯。孟晚霁看见，她薄针织衫上，不与她靠着那一侧，半边颜色都是深。

孟晚霁眼眸跟着深了深。

静默两秒，她开口回答“因为我爸爸觉得我性格合适。”

刚进高中时，孟士培就问她，经管、法律、教育，她喜欢哪方面无论她选哪个，只要她肯努力，他都能帮她把路铺平。

她不能也不该选经管、法律，那是初阳以后要走路。而她想选，没有在孟士培期待之内，她不敢说。

她选了教育。孟士培也挺认可。他说她从小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平和沉稳，当老师确实很适合，以后一线攒够了经验，可以转管理，接手学校，兼顾家庭。对女孩子来说，能平平稳稳、安安逸逸地过一生，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她便应好。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问她这个问题时答过这个答案。成年人，这样答案听起来难免可笑。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口了。

盛槿书好像不意外，按电梯楼层动作没停，问她“那你呢如果让你自己选，你想当什么”

孟晚霁看着轿厢镜面里自己，镜面里自己也在看她。

半晌，她回“编剧。”

盛槿书依旧不意外。她红唇扬了起来，说“那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孟晚霁微微诧异，盛槿书眼底漾着笑，竟是正色模样。

“或许吧。”孟晚霁不想深究。

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回头路。

盛槿书却饶有兴趣:“所以你才会买编剧艺术、大明宫词剧本这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