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第十五章 天翻地覆

褚非被弋照霆请到皇卫司一叙。

此刻司所里只有当差的副尉在,一看见两人立刻退到司所外头。

两人围看圆桌而坐,沉默不语。

好半晌,弋照霆才懒懒抬眼,「褚非,听说你近来和三皇子走得极近。」

「偶尔见面,随意聊聊。」他淡笑着。

弋照霆注视他半晌。「褚非,为何我觉得咱们兄弟俩渐行渐远?」

「有吗?」

「你心里藏着什么?」

「那你要不要先说说你心里藏着什么?」他笑得戏谑,「无法直率表现自我的人,没资格说我!」

「褚非,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弋照霆皱拧浓眉。

他摇了摇头,照霆没有错,错在他没有用心去看,以为肉眼看见的便是真实。

「褚非,开口。」他的沉默让他发火。

「我累了,先走了。」他起身。

「你私进东日殿,难道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参你?」

「我无所谓。」他摆摆手,真的很无所谓。

瞧他真要往外走,弋照霆低吼道:「褚非,交出皇卫司虎符」

他闭了闭眼回头,「你凭什么?何时荣亲王有这么大的权力,竟能革我的职,要我交出虎符?」

「就凭你勾结几位皇子造反,本王就能办你。」

「你有何证据?」

弋照霆从怀里取出一枚虎符,丢在他脚边,恼火咆道:「这是本王从六皇子住所找到的,你还有什么话好狡辩?」

褚非垂眼看着,抬起低笑说:「我忘了告诉你,我把后麒营的虎符弄丢了,幸好你替我找回来。」

皇城虎符共有四个,这是为了在皇城有难时,可以分别调动军马……六皇子府被抄,他并不意外。

毕竟六皇子行事那般高调,想不成为众失之的,都难。

「褚非……你变了。」弋照霆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道:「你说过,你以你父亲为荣,要代替你父亲保卫弋风皇朝,可你却把这么重要的虎符交给六皇子……你疯了吗?你在怂恿皇子叛变。」

「就说弄丢了嘛。」褚非苦笑着。

弋照霆恼火地将他一把推开,「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眯眼看着他,「你要参我就参吧,我无所谓。」话落,他转身就走。

缓缓抬眼,弋照霆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浓眉紧拢。「褚非,你为什么要逼本王?」

褚非压根不在乎他准备怎么做,反正就算革他的职也无所谓,他也不屑在朝为官了。

然而才刚回到将军府,就瞧见龚风华的随从左不其在府前等候。

「你怎会在这里?」

「褚都督,三爷进宫要探望女王,结果却听闻皇上要夜审女王。」左不其急声道:「三爷要我通知你,计划生变。」

褚非一怔,「夜审?为什么?」

「罪名是,女王煽动褚都督怂恿皇子叛变。」

他胸口一窒,不敢相信弋照霆参的是龚风华不是自己!

「混蛋」为什么事情是他做的就该冲着他来,为什么却是拿稚问罪?!

「褚都督,这下该如何是好?三爷说,五军都督派人擒拿了其他皇子,眼前要如何救出女王?」

褚非抽紧下巴,突道:「项予,拿后麒营的虎符调动兵马,就说,五军都督造反,拿军捉拿,反抗格杀勿论。」

人还坐在马车前座的项予不由得向他确认,「主子,你真要这么做?」

「他都不给我后路了,我还管他那么多?」他眸色冷惊,再看向左不其。「还不去带领龚阀的军马进宫?五军都督不在,这可是个好时机。

「是。」左不其随即跃上马,疾驰而去。

「主子,那你呢?」项予接过虎符低声问着。

褚非笑得极冷,「我要去炸了皇宫」

「嘎?」不会吧……

东日殿外,龚风华被押着她的禁卫军推倒在地。

「放肆」襄伶立刻钻到她身前护着,抬眼瞪着围续的众人。

她双手贴在微凉的石板地上,眼不能视,只能靠听觉,确定身旁站了多少人,又是站在哪个方向。

但细心聆听之际,她忽地笑得苦涩。

她的眼睛看不见,还能往哪跑?况且,她也不可能弃襄伶於不顾。

「龚家千金在笑什么?」

这声音……龚风华微皱起眉,认出这是弋风皇帝的声音。

这时分,要禁卫军将她带出……是打算夜审,趁着夜色将她私决?

「皇上为何对我家小姐如此粗鲁?」襄伶冷声问着坐在亭内的弋风皇帝。「夜色极深,就算皇上要问话,也不该如此失礼。」

「怎么,难不成龚家千金是个哑巴,连朕的问话都不会回了?」弋风皇帝看着半伏在地的她喝问。

龚风华眉眼不动,朝贴身丫鬟比了几个手势。

襄伶意会,代替她道:「我家小姐是在笑皇上决定夜审,会不会太粗糙。」

弋风皇帝闻言,唇角掀笑。「知道朕要夜审,那么就代表你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犯下何罪。」

龚风华比着手势,然后托襄伶之口说出,「我家小姐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弋风皇帝冷哼了声,「荣亲王,告诉她,她犯了何罪。」

没料到弋照霆也在场,龚风华微微皱眉。

「父皇,龚家千金煽动褚非交出虎符,从心思几位皇子叛变,情节重大,当可立斩。」他冷声道。

垄风华闻言一愣,褚非将虎符令给几位皇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被困在宫中,根本就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褚非呢?

他还好吗?他该不是和她一样被论罪私处了吧?

想看,她比看手势,襄伶立刻翻译,「我家小姐说,就算要她死,也要罪证确凿。」

「别急,要罪证,马上就有。」弋风皇帝笑得得意。「朕派五军都督去擒拿叛变的皇子,一旦从他们身上搜出虎符来,褚非就难逃死罪,而你,朕也绝对不会轻晓。」

要他怎能不开怀?他正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治治他那几个有勇无谋的皇子,顺便除去龚阀千金……褚非这做法正中了他下怀,他会好好地谢谢他,赐他死个痛快。

龚风华眉头紧蹙置着,这么说来,褚非是将他皇卫司的虎符交给几个皇子了?难道说,他是打算利用皇子叛变时,趁乱将她带出宫?

这不像他会做的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忽地,她想起褚非说,他看到她眼里的世界……而弋照霆这时也在场,难不成褚非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等朕得到龚阀,便要向娄月举兵,以仙宁公主之死讨个公道,到时候这片大陆上,还有谁是朕的对手?」

她不语,这才明白原来仙宁公主之死是一石二鸟的妙计,非但可以嫁祸龚阀,还可以借此向娄月发兵……这人,眼里除了自己的天下,可还装有其他?

思忖间,突然听脚步声逼近。

「启禀告皇上,五军都督被后麒营的皇城军给擒拿了。」来者为禁卫军副统领,一接获消息便赶来通报。

「什么?」弋风皇帝恼火地取下挂在腰间的令牌。「拿朕的令牌,要后麒营一道拿下叛变的皇子们。」

禁卫军副统领立刻接下,赶忙传令。

就在这时,弋阳宫西侧爆开巨大声响,「轰」的一声,地面为之震摇。

弋照霆急声喊道:「查看」

「是」随侍立刻前往弋阳宫,但人才刚离开,寝殿方向就也传来巨响,又是一阵天摇地动,随即看见火花窜上天际。

「这是怎么回事?」弋风皇帝惊愕地问看。

弋照霆不解地看着天空一片火红,龚风华却已猜出必是褚非所为。

他擅长制作火药,而他会用火药炸皇宫肯定是为了她,如果她是他,为了救出所爱的人,下一个要炸的,必是——

才忖着,宫里再次发出轰然巨响,而这次的声音更近。

「那里是」弋照霆喃着,大声喊道:「退,全退,护驾」

他差看宫人侍卫护着弋风皇帝往后退,指挥看禁卫军前去救火,回头目光落在龚风华身上。

「襄伶,走」她站起,抓着贴身丫鬟急声道:「往西边退,五军都督所要是着火会连爆的。」

宫中所有的火药全都收放在五军都督所的仓库,一旦爆炸,别说弋阳宫会面目全非,包括东边一列的武将办公所,全都会夷为平地。

就在她说话时,轰然巨响再起,破瓦碎砾四射,犹如暗器,一波波爆炸震得地面憾动难止,微凉的夜风卷起热潮,往四周波及,靠近五军督都所的人,重则当场炸死,轻则被爆风给震飞,就连身在东日殿的人,也都被震趴在地,龚风华亦然。

而震开之际,她握着襄伶的手不禁松开。

她四处摸索找不到人,当下急声喊道:「襄伶。」

火药一波波地爆开,耳边阵阵轰隆巨响,教她听不到逼近的脚步声,更搞不清楚周遭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就在这时,有人握住她的手,原以为是褚非,但那手劲令她想也没想地拨开,欲起身时,腰间一阵椎楚,像是被尖细的锐物刺入,她反手往那人一抓。

「龚风华,子凛在哪?」

这噪音她眼皮一跳,「弋照霆?」

「说出子凛的下落,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他早就知道她和子凛的身分,当然也清楚她是女扮男装。

她撇唇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弋照霆。」

「你会假扮龚阀女王,就代表子凛她还活看,对不对?你说我可以饶你不死。」他将她扯到东日殿边上,避开阵阵的爆风。

「子凛死了。」她回道。

「胡扯,她不会死的,她说过她有异能,本王也亲眼看过。」

「错了,有异能的是娄战耒……是他吸附了子凛的伤势,让子凛误以为自己拥有异能。」这事她怀疑已久,拿来骗骗他也不错。

「你骗我!子凛未进质子府,就在宫中陪伴我,她有无异能我会不知道?」弋照霆冷笑着,压根不信她的说词。「龚风华,告诉我她的下落,我要迎她为后。」

「你父皇还没死,弋照霆。」她提醒他。

「快了,托褚非的福,刚刚那场爆炸伤了我父皇,我真该谢谢你们。」

「是吗?」她低低笑着,「那就祝你当个寂寞的皇帝,因为子凛……你永远也找不到。」

闻言,他神色一凛。「好,既然你不说,那就死吧……反正身为替身,你本该为子凛而死。」他将短剑没入她体内。「这纸锥剑本来是要用在我父皇身上的,托褚非的福,我就拿你来试试效果。」

腹部椎楚难过,龚风华紧握着他的手,「弋照霆……」

他使看劲,欲抽出尖细如锥的短剑时,后头一阵剑风逼近,迫得他只能放手,往旁一退。

回头望去一「褚非,你竟然要杀我?」

「你何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逼得我必须这么做」褚非握剑的手微颤着,「当初稚告诉我,你可能是沉船事件的幕后主使,但我不信,仙宁公主被杀,我还是不信是你所主导,尽管一切证据都指向你,我还是盼望着你有苦衷,可你竟然连稚都不放过……从一开始的顺口溜,甚至要我劝稚护送仙宁公主……这都是你的计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杀她,但只有她死,子凛才能自由」弋照霆哼笑着,对於自个儿的做法,没有半点后悔。「顺口溜只是个开端,娄月既然要求和亲,自然正中我的下怀,之所以要你去接近龚风华,因为谁都看得出她对你有情有义,就算她不答应,届时改由你护送,你说她会不会陪你去?」

当年龚风华要回龚阀时,他亲眼瞧见她吻了褚非。

「真让我不敢相信,你竟为要让龚子凛自由而伤害稚」褚非恼火地低咆着。

「褚非,今日我不杀她,她还是得死,因为希望她死的人可不只是我,沉船不是我干的,仙宁公主的死是皇上的主意……说到底是她该死。」

「你根本是强词夺理」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左右别人的生死?」他陷火地砍向他,长扫横劈,一刀刀地逼近,像是要置他於死地,毫不留情,眼看长剑就要刺进他心窝——

「褚都督,先走。」

后方传来左不其的声音,瞬间他手一顿,弋照霆逃过致命的一击,长剑扫过肩头。

「弋照霆……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褚非怒声警告,转身就走,看着左不其扶着龚风华站起身。

「褚非,你今天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你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弋照霆按着伤处喝问。

「我爹会说,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就是和稚交恶了一年」话落,他将龚风华抱进怀里。

「褚都督,快走,外头快抵档不住了,我先去找襄伶。」左不其将马牵来,郑重托付,「华爷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带她离开,前往咱们会合之地。」

「我知道。」褚非跃上马,轻抚着龚风华的脸颊。「稚,抓紧我。」

她面向他而坐,双手环抱住他。

「来人,褚非叛国,将他拿下」弋照霆高声喊道,不远处正忙着救火的禁卫军闻声朝这边看来。

褚非冷归他一眼,踢着马腹。「驾」他长剑在手,杀出一条血路,直朝庆西门而去。

他是皇卫司都督,自然知道宫中与皇城各处的兵马配置部署,所以要往哪走、往哪个方向逃,他比谁都清楚,然而,他错估了一点,他手下的皇城军一旦被五军都督制伏,听从皇令时,那么回过头反噬他的,恐怕数量惊人。

就在他离开庆西门,一路绕道往城西大门走时,却遇见正和皇城军厮杀的龚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