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第七章

挽着竹篮,紫默采集满满一篮鲜花,和双双一前一后往梁润娟房里走去。

「紫姐姐,上回你教我做的『芙蓉卷』,应纶哥哥很爱吃呢!这几天你有空再教我一些新玩意儿。」双双拉着她的衣袖央求。

「你想讨他欢心?」

「嗯!我想如果你把你的本事全教给我,我一天学一点,等我变得跟你越来越像以后,应纶哥哥一定就会喜欢上我。」

「你就是你,干嘛要变成我?」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变成另一个连自己都不认同女人。若是这个男人不再爱她,而她再也变不回自己时怎么办,这样一个没人喜欢、没人接纳的人将何去何从?将如何自处?

「可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像你这种又温柔又贤淑的女人啊!」

「傻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像你会文会武,能飞能跳,这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学不来的。」

「可是这样的福双双他不喜欢啊!」这个事实让她好沮丧。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紫默反问。

「如果他喜欢,为什么一天到晚要把我嫁掉,好似我是他的大麻烦。」

「喜欢一个人是一门好难好难的功课,是不是?」

「是啊!比师傅给的功课还难,但我做的心甘情愿!」好一个「心甘情愿」,就是这四个字让多少女人放弃自我,追求一段难觅的爱情神话。

「若要你放弃应纶哥哥,选择另一个喜欢你的男人,你会怎样?」

「我会死!」

「死?你用了一个好强烈的字眼。」

「我是说真的!要我舍应纶哥哥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我宁可自杀。」

「你真是既幸运又勇敢的女孩,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凭媒妁之言成亲,在无从选择之下,她们可能一辈子都不识情为何物。」她好羡慕双双。

「同样的问题换我来问,如果要你离开大哥,嫁给一个给得起你身分地位的男人,你肯不肯?」

紫默闻言怔忡住了,瞬间她懂得双双的回答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找不出其他方法后,所能做的唯一选择。

这时,倩倩和骐隽两人迎面和紫默、双双相遇。

再见到他,紫默的心狂烈奔驰,自那日后他足足半个月没踏入清风楼,漫长的半个月里,清风楼上只有清风、影子与她为伴。

「大哥,我们要去找奶娘,你去不去?」双双挽着骐隽的手,娇憨地问。

「我现在有事要忙。」他一口婉拒。

「你就是那个强盗头子的女儿?」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倩倩一连数日霸住福骐隽,心想胡紫默的魅力不过尔尔,不免得意忘形地忘记场合,骄傲地对紫默张扬起尾巴。

双双想出口为紫默辩护,却让骐隽阻止。

倩倩瞄到骐隽的动作,心中更加得意万分。

「胡紫默!你有没有家教啊?看到人不会打招呼吗?要是懂礼数就该尊称我一声倩倩夫人,要是不懂、那好歹先来后到,你也该喊我一句倩倩姐姐呀。」

「倩倩夫人您好!」紫默柔声问好。

「听说就是你这寡廉鲜耻的狐狸精勾引将军,让他不得不让你常常侍寝是吗?」

「紫默不敢!」

「是不敢说还是不敢做?」她咄咄逼人的质问。

紫默一张脸涨得红透,咬着唇将委屈和泪吞下。

「你不要把强盗窝里那些狐媚手段带到这边,看清楚这理可是将军府,由不得你胡作非为。」她斜睨着她,满脸鄙夷。

「是!」

「倩倩你先回房里等我。」骐隽出言阻止她继续狐假虎威。

「好啊!快一点哦,我等你!」她的声调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尖锐转而甜腻,呢哝软语自喉间溢出。

望着她渐离的背影,骐隽似笑非笑的对紫默说:「她从来不曾跟我谈『公平』,只会牢牢地抓住我。她聪明!懂得掌握住手边的幸福,而你却非常愚蠢,所以只能夜夜孤灯伴枕眠。」

「你好残忍,利用女人的可怜来满足男人无聊的尊严。」

「你说什么?」他忿忿地捉住她的手。

「我说你残忍!你用自己的身分地位引诱女人交出真心,摆布她们的喜怒。等你玩腻后随手一扔,就再也不管她的感受,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脸色在听到她的指控后乍白,双眼燃起火苗,抓住她的窍弱手腕,向她怒吼:「你也是受身分地位引诱,才心甘情愿上我的床吗?」

他真可恶,别人可以曲解她,但是他不行?因为他最清楚,她从来就不想要他的一分一毫,甚至如果她有选择权,她宁愿离他远远的,也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

「你说对了!但是幸好,我并没有傻到把真心付出。」她违反心意言道。

「那么被我玩腻随手丢弃的感受如何?」他阴霾的眼神想将她吞噬。

「你……无耻!」紫默挣脱他的掌握,连退几步。

「你别妄想要得到我的心,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的心是预备留起来给我明媒正娶的女人,不是你们这些暖床动物!」他气得口不择言,愤而离去。

他不应明明在口头上胜了她、明明他处处占上风,他为什么还会那么的气急败坏,气得想扭下她的头,弄清楚她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默把花篮交给双双,轻道:「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去好吗?」

她含着满眶热泪,欠了身后离去。

留下双双一人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门好难的功课。」

☆☆☆

骐隽站在床头,俯视沉睡中的紫默。她憔悴了,原就瘦弱的身子此时显得更单薄,乌黑的发丝衬托的小脸益发苍白。

双双说自从他们在花园争执后,她就病了,镇日抑郁寡欢、食不下咽,时而昏睡、时而发愣,不言不语的情形把阿璧吓坏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而吵?她的识大体、宽容贤慧怎会成了导火线?每个男人不都喜欢身边的女人不吵、不争、不闹,她做到了,他却又拿这个来攻击她。

就因为她没表现出嫉妒、小心眼、占有,就因为她没表现出消深几许,他才会那么生气吗?

他要她的深情做什么?用来证明他的魅力无远弗届?

不!他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来为他的能力做任何证明!

那么原因到底是哪一个?为什么他非得要她爱他,非得看到她为他争风吃醋?难道真如她所言——他利用女人的可怜来满足自己无聊的尊严?抑或是他爱她,所以也要她爱他,因为他学起她要求的「公平」、「对等」?

不!这是哪来的烂推理!他不爱她,他只是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她在床上的表现,就如同他喜欢倩倩一样。他绝不会爱上胡男的女儿,不管她是多么美丽温柔、贞洁聪慧……总之,他就是不可能爱上她。

既是如此,他又何苦苛求她交付真心?倘若有一天她必须离开,那么她的爱不是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困难?

天!他越来越弄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吵这场毫无道理的架,弄得伊人憔悴。

自己也寝食难安?

紫默悠悠醒来,一张眼即看到满脸矛盾的骐隽,久久未落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朝思暮想的人儿终於出现眼前,多少话竟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你来了?」

「我来了!」他坐在床侧,把她紧紧的、紧紧的搂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喃:「那天——对不起。」

他说了「对不起」?他居然说了对不起三个字!他是尊贵的将军、是高高在上的人呵?他竟纡尊降贵地对她说——对不起?

紫默用手封住他的口。

「不、不!是我错!我不该要求你对每一个人公平,不该不去掌握自己的幸福、不该放弃争取。天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多辛苦,我的心像被千万支针在刺,破裂成千百碎片再也缝补不起来。我好嫉妒、疯狂地嫉妒,我恨自己不够自私,恨自己为什么要被罪恶感控制,我恨不得杀掉愚昧的自己……」

「然后你就不吃不喝企图杀掉自己?你在惩罚谁?我吗?」他气急败坏的低吼,她怎么可以选择伤害自己作为惩罚。

「不!是我该罚——我呆、我笨、我傻,我可以拥有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竟还慷慨的要和别人分享?我简直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她的泪泛滥成灾,濡湿了他的衣襟。

「紫默……」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让出去了,我要每一分每一秒都牢牢守住你,等到哪一天你不再要我、不能要我时,我才能抱着足够的回忆活下去。至於倩倩夫人,我此生欠她的,就让我下辈子再来偿还吧!」

她的告白让他心惊胆颤,他几乎要脱口留她一辈子了。

但他猛然想起阿玛、额娘,让他硬起心肠强把话吞入腹中。

「养好身体,我不喜欢你用虐待自己的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他刻意把声音压低,不带感情。

他以为她的伤心只是引他注意的手段?她闻言,心酸酸、眼迷茫了。

「我的行为困扰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紫默低语。

看着她的委屈,他再也摆不出冷静,在她面前他大概都别想演好负心汉这个角色,他叹了口气,爱怜地说:「你就是该吃的不吃,不该吃的吃了一大堆,才会瘦巴巴的,长不出几两肉。」

「该吃?不该吃?」紫默纳闷了。

「该多吃点饭,少吃点亏,才能把身体养好!」他解了她的疑惑。

「好!」她答应。

骐隽起身往屋外走。

他要走了?原来,她的病能引起的注意力并不多,他已经不再喜欢她了吗?不喜欢她的才华、手艺、甚至连身体也不爱了?

她的心又沉到谷底了,抛了尊严、抛了心,换来的却是一份永不属於她的情,何苦?想至此,泪水又扑簌簌地流下。

没一会儿,骐隽端着饭菜进房。

再见到他,紫默欣喜若狂,泪依旧挂在腮边。

「怎么又哭了?这爱哭的习惯也要一并改去才好。」

她拼命点头,他用袖子帮她抹去泪珠,磨的颊边浮出一层玫瑰红。

「快吃!」他舀起一匙稀饭送到她嘴边,泪水滑入汤匙中,为淡淡无味的稀饭添上咸味。但咸稀饭尝入口里,却换上了甜孜孜的味道。

就这样他一口口喂,她一口口吃,吃下他的关爱也弥补了心里的创伤。

「真乖——都吃完了!我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

骐隽从怀中掏出奶娘给的凤纹玉佩,帮她戴上。

「这不是……」

「没错!我从你身上拿走的那一块。」

「可——你说……」

「别理会我说过什么,反正物归原主,它是你的了。」

「你说真的?」

「我堂堂福将军会骗你这弱女子吗?」

「那——以后你反悔了,我也不会把它还你。」她把它紧压在胸口不肯松手。

「我像会反悔的人吗?」他笑着把她轻搂在胸前。「累了吗?」

「还好!」望着他英挺的剑眉、深邃的瞳眸,她的心沉醉了……

「你不累,可是我累了,躺进去一点!」他挪着她小小的身子。

「你……」

「我陪你睡!」说罢,他除下鞋子躺上床。

鼻间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好想念的味道啊!

他凑近她,偎入她的颈间闻着……

「骐隽……」

「安静,休息的人不准多话!」他抱住她,右手探入肚兜内,寻找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丰满。

「骐隽——可是你……」

「再讲话礼物就收回。」他语含威胁,手却仍忙碌地挑逗她那凹凸有致的幽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