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的马车停在吟艺楼外,她听着从吟艺楼传出来的唱词,等着沅娘。
“娘娘,她们唱的好像是你写的词!”翠微说。
寒酥点头。她自然早就听出来了。
不是皇后娘娘写的词,也不是程雪意写的词。她又换了个新笔名,闲来无事写一些诗词。只是如今和当初心境大不相同。原先忙於生计,诗词中总有些功利,如今倒是丢下顾虑,真正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多时,沅娘从吟艺楼出来,登上寒酥的马车。沅娘是向来艳丽的人,如今衣着朴素,头上也没什么首饰。
寒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微笑着说:“换一种装扮,像换了个人似的。”
沅娘笑笑,道:“路上不该露财,打扮得朴素点也安全。再说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对缘哥儿影响不好。”
“缘哥儿?”寒酥想了一下,突然就知道沅娘说的是谁了。
沅娘毫不遮掩,直言:“陈郞的儿子,今年七岁了。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真的要离开京城了?”寒酥问。
沅娘点头,道:“母子两个想回乡。唉,那就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路上遇见事情摆平不了。而且乡下地方,指定要有刁亲戚贪抚恤金。他们母子两个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寒酥心里胀胀的。原先那个男人还活着的时候,沅娘将话说得狠绝——“死生不相见”。她竟真的做到了,不打扰那一家三口的生活。可那男人死了,她又……
沅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活着的时候让我进门当平妻我不肯,狗男人死了我反倒要去照拂那对母子。”
寒酥摇头。她握住沅娘的手,道:“我明白。”
沅娘的眼睛有一点红,她将眼泪压下去,说:“那个女人真的很好很温柔很善良。我原先是真的希望他与她能恩恩爱爱到白头……”
沅娘说不下去了,她偏过脸去,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抆着。
寒酥用力握一握沅娘的手,道:“你也是很好的人,你也很温柔很善良。还有你的心上人也一样是很好很有担当的人。要怪……就怪战争。”
沅娘压了压情绪,尽量让自己扯出一个笑脸来。她说:“好在现在战争都结束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好的。我现在……只想着帮她们母子回乡,帮着抚养缘哥儿长大成人。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寒酥听着沅娘的话,心里那种酸胀的感觉更浓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心知肚明此番别过余生可能都不会再相见。半日很快过去,到了分别的时候。寒酥听说沅娘要直接去陈家,便顺势马车载她一程。
到了陈家,沅娘与寒酥别过,下了马车。
寒酥未下车,听见说话声,她在窗边挑帘而望。
“缘哥儿怎么在外面?”沅娘问。
陈缘说:“娘亲说天快黑了,让我出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回家。”
沅娘对他笑笑,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糖递给他吃。
“谢谢二娘。”陈缘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