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穿心思的小家伙捂着脑袋红着脸缩回头,不承认也没否认。
小鬼。
女性暗暗一笑,转头却看向了不远处的青年男子,他没坐在被炉里,而是在客厅另一角翻阅着一本杂志,虽然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抬头,女性却是知道他一直在关注这边,直接挑眉朝他喊了一句:「怎么样?大侦探,时隔四年,对那位当年被你奚落过的小画家现在的成就有何感想?」
男子闻言顿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合上手中的杂志无奈抬头,看向客厅里的女子和小男孩时表情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纵容:「你们这是还嫌我没被人奚落够么?」正是当初放弃了国际钢琴家身份转当侦探的鸣海清隆。
四年前,还是大钢琴家的他参加了一个出道没多久的画家画展,一句算是实话也算是得罪人的评价出口,让本该身价上涨的新锐画家在美术界的地位变得半尴不尬。谁能想到人家的才能不只这一个,出色的画技可能只是玩玩,真本事是料理,一出手就摘下了特厨十级的顶级头衔,之后身价名气就如坐了火箭一样飞速蹿升,比起他当年的成名之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人名气大了,那么她的过去就不可能是秘密,星宫郁理从小到大的履历算是被人扒得干干净净。
从普通的小学毕业直接考上了入学难度极高的远月,在那所地狱式的学校初中三年一直成绩第一,临近毕业却得知生父死去的噩耗,打击过大直接让同样以第一名毕业的她放弃了厨艺和远月免学费升学的条件又去念了普通高中,高中时代在当时还不是校长的班主任鼓励下学习绘画,同样天赋惊人参加比赛获奖无数,还没毕业就被现在的艺术品经理人看中签下合同,却不料毕业后遇到了震惊全球的SAO事件,在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她废掉了的时候,她竟然凭着天赋很快又爬了起来,在手段高超的经理人各种行销运作下重新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新锐画家。
之后,就是在一次画展上碰到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讲出了那样的评语……
对,他鸣海清隆,一个过了气的国际钢琴家,在一个料理大师励志传奇的人生故事里扮演了目前唯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在这个看脸兼看才华的年代,不出意料的被这位新崛起的女神粉丝给骂出了天际……
流量啊流量,这个虚拟网路横行的时代,真是可怕。
「不过我确实挺佩服她的。」捧着杂志,鸣海清隆叹气,「这个世界天才不少,但像她这样没被噩耗打垮意志总能一次次爬起来的顽强者还是很少的。而且,她也算是少有的没有被这个社会污染腐蚀心灵的存在吧。」
如此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朝着妻子走过去:「圆,我肚子饿了,是不是能把御节料理拿出来吃了?」
「在厨房里,肚子饿了就自己拿。」
「大哥,也帮我拿一下吧,谢了。」
「……你们啊。」
鸣海一家开始张罗新年的第一顿早饭,那本被搁在一边的杂志封面却正好印着星宫郁理的半身像,其中有一条放大的标题写了两排字。
——关於当初被指人像画毫无灵性的问题
——星宫郁理:他说得很对
电视新闻还在播放,跳到下一则的时候,远在东京的藤原宅也在忙碌正月的早餐。
「来来,都来喝杯屠苏酒。」留美子在精美的酒盏里斟好酒,先递了藤原新吾,「先从最小的新吾开始。」
喝新年屠苏也是有讲究的,要从辈份最小的开始,然后一直到年龄最长的长辈结束。东瀛人在正月里饮屠苏,祈愿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健康如意,家庭安康。
相比起去年的一家子少了一人,让藤原新吾很不开心,今年他端起酒盏的动作就格外痛快,喝完后就放回酒盏看着姐姐喝,很快,一家人的屠苏酒仪式就结束了。
「又是新的一年啊。」他家姐姐喝年糕汤的时候这么感叹着,「又老了一岁。」
瞬间不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对面的亲娘。
「郁理。」温婉美丽的妇人一身端庄华美的黑留袖,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女儿,「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妈妈你越来越年轻漂亮了,简直是逆生长,不愧是我亲妈。」
郁理的迅速改口,收获了母亲的一记嗔眼,这回她老实吃饭再不敢吭声。
而旁边的新吾则低着头,脸快要埋进碗里,生怕当场笑出来。
「咳!」一家之主的藤原贺介也是咳嗽了一声才把笑意压下去,拿出了两封年玉递过去,「来,郁理,新吾,新年快乐。」
「谢谢叔叔!」「谢谢爸爸!」
姐弟俩齐齐伸出双手接过长辈给的压岁钱,当然,留美子同样也给包了一份。
郁理在收下了两份年玉之后,她也给长辈们准备了压岁钱。比起大人给小孩年玉的正常操作,收到孩子给予的回馈时,父母往往表现得更加惊喜。
「知道你们不缺钱,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吧。」早已经名扬海外的料理大师如此道,「等你们年纪大了,我会和新吾一起好好照顾你们。」
这让藤原夫妇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笑了。
东瀛国没有子女给父母养老的风俗,这个发达国家完善的福利制度让很多人不愁年老后的生活,所以也让很多年轻人对结婚生子的意愿并不强烈,也算是东瀛老龄化的原因之一。能听到子女说出这样的话,对将孩子养大成人的父母来说,是莫大的欣慰。
「你有心了,但我们还没老呢,能照顾自己的。」一家之主难得笑得爽朗。
「好孩子,我和你贺介叔叔,真到晚年也不需要你和新吾养。」而旁边的女主人嘴上说着不要,可脸上却是笑得格外开心,「比起几十年后才要操心的事,我更担心我的女儿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咳咳咳!」这个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呛到的不只是郁理,连新吾都傻眼。
「不用这么急吧?」郁理抽着嘴角,「我今年也才二十三啊。」
「就是说啊。」当弟弟的立刻附和。
「你也别攀你姐,你今年也十七了,到二十岁成年也就三年。」家里的女主人看了继子一眼,那莫名犀利的眼神让新吾立刻一缩脖子,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本来之前我还一直很担心,看到去年下半年你慢慢地肯走出屋子,现在都愿意出国,总算能彻底放心了。」
郁理听出了母亲的潜台词,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你是怕我一宅到底,所以才想把我嫁出去吗?」
「我怕你一个人总待在屋子里憋出……」想到今年是正月,留美子强行咽下了后面的话,但其他人都秒懂了。
「姐,好险,差点你就被打包嫁出去了呢。」做弟弟的开始幸灾乐祸,然后他俊秀的小脸就被人狠狠捏着报复了。
「妈,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这个话题?」大过年的突然提起这遭,郁理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这个问题让留美子顿了一顿,或者该说这夫妻俩表情一瞬间都有那么些不自然,最后还是坦白:「其实……应该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从郁理料理大师的身份暴出来开始,一直到现在身价还在暴涨,无论是声望还是社会地位的极速提高,都让藤原夫妇身边充满了打听长女婚姻问题的人。
郁理以前一直都宅在家中,有什么事全是经理人帮她挡了,家里人要是被问到这些也不会轻易告诉她,现在随着她的人望渐高,一个美貌有钱还单身的年轻女性,怎么可能没人打主意。
「……还真是没想过呢。」连恋爱都懒得谈的人怎么可能会跨过去直接考虑婚姻,郁理终於也想起有记者也会问她这种事她当时都是直接回答不考虑来着,原来还有很多人都不当真直接绕过去攻略她家长了啊。
「关於这件事,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不会随便乱来。」当继父的直接道,「以前你妈妈说怕你一个人独居担心没人照应,现在你肯出来四处走动,想来这个情况会好转。我们这边你尽管放心。」
「谢谢叔叔。」对这个继父,郁理真的很感激,「我让你们费心了。」
「那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吧。」留美子道,「明天随我回神奈川拜年,然后再去太爷爷家……」很快,正月里的行程安排就在母亲的一张嘴下全部排满。
「是,是……谨尊母命。」郁理老老实实点头。
「不如干脆就一直住这里好了。」新吾撇撇嘴,小声嘀咕,「明明都回东京了,还去港区买了楼层继续独居,什么毛病。」
「那不行。」郁理一拍他脑袋,「我的爱好就是独居,谁也不能剥夺。」
「怪癖,怪人。」
「再吐槽揍你哦!」
阖家团圆的正月,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的,或者说,正是利用了大多数人享受节日放松警惕的这种情绪,开始了为非作歹的勾当。
镰仓,几个月不曾有人踏足的星宫宅,在夜幕降临之时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三四个全副武装蒙着头面的黑影,迈着落脚无声的轻盈步伐目标一致地朝着宅邸深处奔跑而去。
从他们老道的举止以及没有一丝犹豫的脚步就可以看出,这是一群很专业的盗贼,而不是一般的贼偷。
星宫郁理的声望渐高,引来的不只是身价暴涨社会地位的提高,还有她的私人住宅地址以及价值惊人的古董收藏和画作都被有心人追查到,并且不出意外地动了歪心思。
这伙盗贼团就是在查明这间宅子的主人有数月没有回来,并且也没有转移收藏的行为后,直接制定了正月当天前来行窃的计画。
早早的搞来了这间宅子的地形图,他们潜进去的第一时间,是切断了这间宅子的电源,然后脚步不停直接找到了藏刀室的地点。其中一人解下背后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台小型电脑,在轻车熟路小心拆下藏刀室大门电子锁的外壳后,将电脑上的两根线接在了电子锁上。
借着电脑萤幕微弱的光,一阵劈里啪啦的敲打之后,电子锁发出了郁理平时正常开锁的轻响声,内部的机械锁哢嚓哢嚓一道道全部打开的响声站在门外都能清楚听到。
打开电子锁的黑影对着同伴们一点头,动作利索地收起了装备,其他人带着戒备的用不导电的特制长棍小心地一点点推开藏刀室的门。
内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都耐心等了五六分钟,仔细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产生后,又齐齐带上了可以看清隐藏红外线的眼镜。
也没有。
彻底确认没有任何防盗措施了,几个人又互相点点头,留两个在外面守着,两个戴上了夜视仪小心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这两人就被通过夜视仪看到的画面待了待。
三面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刀剑,每一振刀剑所用的刀拵都可以看出是十分簇新华美的,最重要提,以他们的专业眼光可以瞬间判断出用材很贵,从缠柄的柄卷到刀鞘上的装饰品,全都是些精心雕琢过的金玉之物。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一把刀受不受主人喜爱,有时候从它的刀拵就能看出来。同样的,也能看出刀的主人富不富有。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能真的看清同伴的眼神,但他们都清楚,这一次,这一票干得轻松而且还赚大发了。
走在左边的人上前一步,本想小心地去取墙上的刀剑,却被同伴扯了扯袖子,要不是他们这个团队约好了动手时轻易不要开口说话,他都想不耐烦地问干什么。结果转头就看到同伴给他指了前方不远处一个角落,他顺着指向看过去,突然也是一待,然后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那是一幅画,在夜视仪的特殊镜头下看到的第一眼是觉得恐怖,可是再看下去,这种恐慌感就没有了,反而有点让人沉迷上瘾,不由自主陷入这幅画的意境里。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两人都不想着先去取刀剑,而是不由自主走过去,想摘下这幅画。
这才是这间屋里最值钱的东西!
然而,手即将要摸到画架的瞬间,一道制止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请住手。」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男声,甚至还用着敬语,但语气完全算不上友好,「这不是你们的脏手可以触碰的东西。」
有人!……什么时候!
两人骇然扬头,悚然地发现几步开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姿笔挺的军装男子,此时正冷冷看着他们。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守在门前的那帮人呢?
刚想到这个问题时,只听见门外传来了两声重物倒地声,不知何时,门口又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一个大半个身子都裹在一块布里的青年,另一个是穿着长风衣和高跟长靴的少年。
「和他们废话什么?」那风衣少年直接开口,眼神冰冷,「擅闯民宅还进行偷盗,还把主意打到了这里,这种不法之徒直接斩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