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唇微微一勾,秦昨非不怕遭人暗算,只怕这名探子临时变卦,连弱质女流都不放过。

「还不快点带路?莫非将军想拖延时间等援兵?」不耐烦地催促着,巴鲁确实改变了主意。

以公主的花容月貌,应该有不少男人虎视眈眈,若让她继续留在敌营,实在很危险。

不过,在带她逃走前,他得先除掉敌军主将,如此一来,日盛的阵营必然大乱,对西番的威胁也就降低了。

「本将军一言九鼎,绝不出尔反尔。」

临去前,秦昨非还不忘使个眼色,要郁桑速速离开。

但,郁桑如何能不担忧?

虽然这两个男人口头上达成了协议,可是交会的眼波却涌动着肃杀的氛围,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行至树林深处,巴鲁就挑衅地嘲讽道:「传闻秦将军战绩辉煌,攻无不克,今日却轻易受缚,看来这神武二字真是托大了。」

「阁下若不服气,可随时下战帖,本将军一定奉陪。」秦昨非以不亢不卑的语气回应。

「我也想在沙场上与你较量,不过阎王有令,无法留你到三更。」巴鲁冷笑的寒眸中传递着死亡的讯息。

面对危机,秦昨非毫无惧意,还笑着提醒,「如果你对我这个人质下手,岂不是违背了原先的诺言?」

「我只答应放过那位姑娘,可没说不杀你,纳命来吧。」说着,巴鲁扬起弯刀,直取其首级。

但秦昨非身形微偏,便避过锐利的刀锋,而巴鲁接连出了十余招,也全部落空,这时他才惊觉低估了对手。

想不到这家伙手被绑着,行动竟然还如此敏捷,尤其那双腿快如飞兔,每奔跑一段距离就停下来等候,摆明了是耍着他玩。

蓦地,他们后方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小桑?她怎么跑来了?

秦昨非笑容尽敛,连忙喊道:「危险!别过来!」

他大变的脸色,倒让巴鲁萌生一计。

唯恐佳人遭遇不测,秦昨非急着想阻止,哪知那抢先一步的壮硕身形突然回刀一扫。

「嘶……」感觉左腿一阵剧痛,秦昨非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哈哈,你的腿已经受伤了,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巴鲁得意的大笑,决定乘胜追击。

不料一道倩影冲了过来,「不准动他!」

「公……」巴鲁及时收住刀势,也煞住险些脱口的称呼,「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让开!」

「我偏不。」郁桑张开双臂挡在秦昨非前面,有如为了保护小鸡而与老鹰对抗的勇敢母鸡。

「你身为西番的子民,怎么能维护异族将领?」巴鲁暗示着问。

「因为秦将军曾救过我,如果你非杀他不可,那就连我一块杀好了。」她的俏脸上写满同归於尽的决心。

「你……」尽管这理由听似充足,但巴鲁却觉得,她应该不止是心存感激,恐怕还有感情,才会拚死相护。

若真是如此,就算他想带主子回西番,她也不会依从。

可恶,只差那么一步便可除去大敌,偏偏他又不便对公主发火,只能狠狠瞪着秦昨非。

「算你这小子走狗运!」

骂完,他便收起弯刀,扬长离去。

***

幸亏那一刀并没有砍断秦昨非的腿,经军医上药、包紮后已无大碍,不过他流了不少血,还是得在床上躺几天,以利伤口癒合。

「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堂堂的主帅,竟自投罗网当敌军的人质,你晓不晓得轻於鸿毛与重於泰山的分际呀?」

得知将军为了救一个奴隶而遭西番探子暗算,唐毅衡震惊之余,忍不住骂了秦昨非一顿。

还好他封锁了消息,并对外宣称将军是因误触机关而受伤,否则事情若传开,将军可就英名扫地了。

「其实我是有所计划,并非鲁莽行事,要不是小桑突然跑来,那个人岂能伤得了我?」

秦昨非无意吹捧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不过除了同门师兄弟,他行走江湖多年,确实不曾遇过对手。

「还说呢!我早就警告过你红颜祸水,你偏不信。今儿个算你命大,只受了皮肉伤,但下次就不见得这么幸运了。」

「不可能有下次了。」眸色一暗,秦昨非别有深意地道:「因为,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秦昨非简述过撞见探子的过程,并推断对方是从小溪的上游潜入,可是唐毅衡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没有。」敛了敛眸,秦昨非虚应道:「我是觉得,咱们军营的防守明显有漏洞,除了溪后一带要加强巡逻,树林里亦应增设几处机关,以免又让奸细脱逃。」

「这事我自会交代下去,你就给我躺在床上好好养伤,其他的琐事,我也会代为处理。」

罗唆归罗唆,唐毅衡仍体恤地帮忙分担工作,让朋友无后顾之忧。

「麻烦唐兄了,小弟感激不尽。」秦昨非拱手致意。

「少来!」唐毅衡好没气地翻了翻白眼,「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就该听我的劝,彻底跟小桑断绝来往。」

之前这小子才潇洒地夸口说暂时不会谈感情,但没多久便和那女奴滚上床,令他相当失望。

即使他后来了解,那是胡氏暗中下药所导致,而非小桑主动勾引,但他实在不希望他们两人继续纠缠。

「可是……我毁了她的清白,已经愧对於她,怎么能再弃之不顾?」秦昨非一脸为难。

「正因你们有了肌肤之亲,我才更加忧虑,担心她会成为你的包袱。你这次受伤,不就是被这女奴所累?此外,那探子从后溪潜入时,她偏巧就在那里,难道你不曾怀疑,他们极可能是同伙?」

「这……」秦咋非顿时哑口无言。

「况且,之前即有人议论,说这女奴也许是西番派来迷惑将军,顺便刺探军情的,如今你又因她而受伤,难免更引人猜忌。为杜绝谣言,也为了让众兄弟们安心,咱们对小桑势必得作出处置。」

其实传言并没有那么夸张,是唐毅衡加油添醋,目的在於给秦昨非压力,好逼他下决心。

「什么处置?」秦昨非眉心微蹙。

「最好是把她交给牙婆,转卖到其他城镇,不然就送去拓荒营。」

除了同袍之义,将军对他尚有知遇之恩,为免好友陷入爱情的陷阱,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陷阱移除。

但秦昨非一口就否决,「我不同意!」

如果把小桑交给牙婆,幸运点的,可以卖到大户人家作妾,最怕是卖入妓院,一辈子在风尘中打滚。

至於隶属刑部的拓荒营,它专责管理发配边疆的罪民与奴隶,甭提那里的待遇比猪狗还不如,以她娇弱的身子,也负荷不了垦荒挖矿的粗活。

「昨非……」唐毅衡欲再进言。

「不劳唐兄费心,小桑的事我自会安排。小弟现在很累了,能否让我「安静」的歇会儿?」

秦昨非强调的措词,显然是下逐客令。

「好吧,那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碰了一鼻子灰,唐毅衡只得无奈的告退。

一转身,却见郁桑杵在门口。

「呃……」她提着食盒,一副不知该不该入内的犹豫表情。

「送饭是吗?」秦昨非马上恢复笑容,还以西番语道:「我正饿着呢,快进来吧。」

见将军态度如此两极,唐毅衡恼火之余,忍不住轻蔑地啐了声,「哼,真个是魅惑男人的祸水!」

而郁桑装作若无其事,等他离开后,才状似随口探问:「刚才你们聊了些什么?我瞧军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不料秦昨非竟反问:「你不是偷听了好一会儿,又何必问我?」喔,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郁桑心虚地笑答:「但我只学了几句中土话,哪听得懂全部的内容?」

「是吗?」秦昨非锐利的墨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你总该知道挟持你的人是什么来历吧?」

「这、这我怎么会清楚?我又不认识他。」

「你还想撒谎?」脸色一凛,秦昨非拉长语调道:「或许我该听从唐兄的建议,把你……」

「我不要被卖掉,更不要去拓荒营!」

刚脱口而出,郁桑旋即慌张的摀住小嘴。完了,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