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七十一天(1 / 2)

穿成炮灰赘A后 柒殇祭 5573 字 4个月前

那件事,在沈景明登基之前,困扰了他很多年。

倘若燕王没有起事,他们三兄妹一直都在北地而不曾走向中原,他想,或许他不会总是梦到那个冰冷的、让他浑身都疼痛的寒潭,梦里的他因为一次又一次将掌心里的温度托举上去而感到疲惫

好想松开手。

那场噩梦越来越短,自他登基之后,更是很久都没出现。

仿佛上天知晓他已经得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东西,不再那样充满遗憾,所以沈景明已经很久没想起来这件事了。

但在登基之前,尤其是看着沈家军在大哥和沈惊澜手中南征北战、战无不胜的时候,沈景明看着凯旋的将士,看着他们身边围绕的谋士、亲卫时,总忍不住想,若征战沙场的是他,他一样能做得很好。

直到那年夏日。

天气也像今天一样热。

沈景明领了一支守城的兵,因为沈家军预备分三路攻向永安,而燕王身体抱恙,暂时坐守营地,其中将他们存放大部分粮食的,就在太原府底下的一座壅城,派给了他,让他领人坐镇。

军帐里商议军情时,沈惊澜一直很安静,抱着一柄玄铁长刀坐在角落里,身上暗红色的衣裳像是拧干了血迹。

直到沈景明的谋士建议将北地运来的粮食放在壅城,门外有小港口,汛期水涨船高,能从陆、海两道支援三地,非常方便,而本身这城池又不显,并不在战略要地上,是个藏粮的好地方。

燕王底下的人都在夸二公子聪慧。

倒是大哥沈晖“唔”了声,忽然道,“阿澜,你怎么看”

沈惊澜盯着行军图看了半晌,“也成”

沈晖“哈”

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也跟了半天城池图,最后道“既然你同意,二弟本身也聪慧,手底下又能人众多,我亦赞成。”

后来沈景明才知道他的哥哥和妹妹究竟在想什么。

他选定的粮仓,因离水港太近,即便在城外十里扎了一座座牢固的、铁桶般的沿河营地,像防御堡垒,却仍然被对面选定成第一时间攻破的地点,派了先遣队,通过几天几夜的鏖战,将他设在外的小城池堡垒一座座攻占,随后一鼓作气攻城的那天

沈惊澜的军队已经绕路出现在了敌人的后方,与沈景明城中的人形成合围之势,轻松替他解了围。

后来开庆功会,他听见沈惊澜坐在沈晖旁边,两人的闲聊。

“要我说,还是你的功劳最高,爹虽然嘉奖了二弟守城漂亮,若非你在寿州将崔阳的三万步兵用计俘虏,以你我的兵力,想要回援壅县,最少还需十日,要是粮仓被烧了你莫非当时就想到了怎么对付崔阳”

沈惊澜喝着倒在自己杯子里的酒,摇头“没有。”

沈晖“”

他瞪大眼睛,“那你听他的人将壅县设为粮仓时,你怎不反驳你也并非那种给人留面的性

情吧”

沈惊澜盯着杯子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对面确实也能一眼猜出壅县是我们的粮仓,但二哥钱多,这又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他并非张狂的性子,肯定能将防御工事修建得扎实,这便足矣”

“大哥,你我的骑兵用的都是北地最好的马,崔阳擅长的也只有水军,只要将他拖入我们擅长的战场,在壅城陷落之前赶回去,此战,我们必胜。”

她赌的就是自己的速度比敌人快。

而沈惊澜毫无疑问,赢得漂亮。

可沈景明那股初战便全胜大捷的喜悦,突然就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全部熄灭了。

后来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明明是夏天,他却又浑身疼起来,夜里再度陷入那场噩梦,将他浸泡在无边的寒水中。

如今的御花园中。

听见沈惊澜所说的话,沈景明眼眸微动,却并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出声训斥“出一次门,倒是把你性子养得愈发野了”

“你就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想你该如何同朕说话。”

他会后悔当年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后悔,赢到最后的人是他啊。

他就是因为不用拿命去抗那一场场战争,才能胜过大哥,长命百岁地坐在这王座上,拥有这无边江山,不是吗

沈景明拂袖带着宫人离开。

后来那些妃嫔也纷纷如鸟兽般散去。

偌大的花园亭台中,只有沈惊澜跪在那里,面对园外花团锦簇的夏日,可就连这美景也不长,夏日天色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就下起大雨来,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将那些娇艳的花砸得胡乱摇晃,花瓣零落。

亭台翘起的四角,雨水如流苏坠下。

在这潮湿的热意里,沈惊澜又想起来大哥跟她说过的,对沈景明的评价。其实哪怕到现在,她也觉得沈景明是最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他会驭心,擅帝王之术,比她这样眼中只能装眼前事、心上只能站很少很少人的类型,更擅长坐在那龙椅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站在他身后,看见当年辅佐先帝打下来的社稷,会这般痛苦

尤其是醒来到现在,她在庙堂、在江湖、在永安、在江南,所见所闻,令她这颗心,如烈火烹油,愈发痛苦。

“什么”

岐王府中。

叶浮光本来还因为如意提及的事情,因不知如何同她说起自己在江南的经历,还有吉祥的背叛,而有些闷闷不乐。好在郁青很懂眼色,当即制止了如意的话头。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少问,主子想告诉你时,自然会说愣在这儿作甚膳房的解暑汤,还不去呈上来没见王妃热出的汗么”

她有些呆滞于郁青替自己说话的态度。

过了会儿,又想明白了什么,失笑地看向如意,“确实有些渴,解暑汤是什么绿豆汤还是酸梅汤,我都喜欢的。”

如意立即小跑着往膳房去了。

而先前与她一同留在梅园的银屏和曲画,则在她回到居所之后,领了服侍的活儿,替她扇风擦汗,又替她重新找了套干净衣衫。

只在看她鬓发微乱,想替她重新梳头的时候,被叶浮光制止,“不必帮我拆下来,这是王爷帮我梳的,我想再留半日。”

站在门口的郁青抬手捏了捏鼻梁。

虽然之前就看出了王爷对侧妃的不同寻常,然而她们出去一趟感情竟到了这个地步她只好给银屏曲画使眼色,让她们小心伺候,然后退出了梅园。

结果就在一个时辰后。

听见了宫中传来的消息

岐王在家宴上惹怒了皇帝,被罚跪在御花园,现在还没出宫。

郁青匆匆将此事跑去梅园告知了叶浮光,便有了先前那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穿了一身金白色裙装的女人站起来,差点将面前的糕点盘碟给碰倒,下意识地问淤青

“那该怎么办”

沈惊澜在江南办差尽心尽力,睡也睡得少、每天为了差事奔走,狗男主有什么资格生气啊原著不是说他情绪稳定,很擅长笼络人心吗难道对自己的家里人就是这种ua的性子

暴君。

而且剧情里也没这一段,让叶浮光如同坐在考场上拿错了试卷,发现整个卷面的题目都是复习之外的知识点,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懵逼。

她要怎么能把沈惊澜从宫里捞出来啊

酉时一刻。

距离宫门下钥的时间愈发近。

叶浮光在王府也待不住,干脆让人备了车马,去到永安皇宫的门外候着,看着那宏伟的金色琉璃瓦在日光下,于红墙下投落的影子越来越长。

她趴在车窗上,盯着这高墙,无声嘀咕

像故宫呢。

原来永安皇宫的设定是这样的。

她买票去过故宫博物院,四舍五入,这宫里她也曾随便逛过。

所以小王妃又很淡定地把视线落了回来,直到她听见另一边传来马车车辙接近的动静,她立即让如意过来看看马车上的标志,等发现确实是雍国公的时候,便惊喜地赶紧下车去迎。

先前她姗姗想起来,沈惊澜带去江南的亲卫就是她皇叔雍国公的,原著里寥寥写过几笔,这个皇叔对沈家小辈很关怀,正好今阳要回国公府,叶浮光就厚着脸皮跟着蹭了过去。

只不过在门口让人先递拜帖,然后记着郁青教过的话,委婉地表达了“我们王爷在宫里惹皇帝生气了,恐怕要跪一宿,可不可以请皇叔进去捞一下”的请求。

那门房表情微妙,只说会帮她转达,不过国公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今儿堪堪能下地,恐怕不便出门。

叶浮光也没抱希望,谢过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