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并非是在意名声
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计划。
从大衹用尽各种办法逼迫她攻城开始,沈惊澜就已经看到了这一步,所以配合她挖沟渠、砍树、引水、铸堤,都只是用她的计策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一直到刚才的战场上,沈惊澜所有的盘算,都只是为了这一步
独自入城
“城中究竟有什么”因主将失去消息,象征中军的大纛逐渐往许乐遥的后军方向所转,以便最快地稳定军心,让众人不至于因为失去主将下落而慌乱时,这位谋士却独自喃喃。
“我漏掉了什么”她拧起眉头,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加重。
许乐遥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一位即将登基的帝王。
却原来,漏算最多的人才是她。
城内。
长枪如龙入云雷,玄铁铸造的青霜在沈惊澜手中如臂指使,将那些大衹人如纸张一样轻易穿透,撂下马去之后,看了眼周遭,那些破旧的屋宅静悄悄的,不知是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被当成了马前卒推出城,还是他们努力藏得很好。
起码沈惊澜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垂下眼帘,牵着马缰,夹着马腹,让它一路往里而去。
最终,停在了这座城里最金碧辉煌的府宅前。
自从十六城被大衹人占据之后,这里的许多屋子就不再是汉人的风格,而是加入了大衹人的居住特点,就如面前这座府邸,沈惊澜年少时曾来过,记得门口两座石狮子还缺了一颗牙。
但时间如流水,在那场败仗之后,鸢城竟成了这般模样。
门前的石狮子不见踪影,地砖变成了一块块易变形的粗犷金砖,从前的雕栏画栋不见,奢侈的白玉与编织的手工羊毛地毯将那些繁复的花纹一路引到深处。
在很短的时间里,她想起了故地燕城。
那是沈景明率兵最先夺回的城池,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
“哒哒。”
马蹄声踩着地上的金砖,一路朝内而去。
这一路,沈惊澜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埋伏和追兵,就好像刚才在城门前的那些已经是敌人最后的手段。
直到她在一片开阔的演武场地带,看见坐在高台上的贵霜。
对方的身
侧,还有张不合时宜的软榻,上面躺着本该沉睡在海底的一人。
“你来了。”贵霜本来慵懒的、像是午后晒太阳的神色变得更愉悦了些,海蓝色的眼睛里漾开笑意。
沈惊澜挽了个枪花,神色淡然地觑向她,这不是你期待看到的”
“确实。”
贵霜的目光落在她的枪尖上,赞许地夸了声,“你这次带的武器很不错,应该能让我尽兴。”
顺着她的目光,在自己用久了的青霜上看了眼,“你很满意”
沈惊澜朝着她身边那个长睡不醒的人道,“也算是她送的。”
贵霜不再笑了。
她很不喜欢苏挽秋那些自作主张的行为,可是在她身边的时候,这位圣女从来也不安份,之前是想把岐王妃养在身边,现在是将趁手的兵器送回给了沈惊澜,然后还擅自选择了自己的埋骨地。
草原上的儿女怎么能睡在冰冷的、永不见光的海底
应该在美酒、鲜血与篝火里。
所以就算苏挽秋死了,她也要给对方挪坟。
而今。
看着面前入瓮的对手,贵霜慢慢道,“这些都无所谓了”
她说“这次是我赢了,沈惊澜。”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
城池的四周忽然惊雷般响起恐怖的动静。
“怦”
“怦”
好像雷声直接在耳边炸开,让人鼓膜破碎、直接聋掉的动静,就连天光都一时暗淡了下来,犹如曾经被丢在大衹兵营里的神罚,此刻再次降临。
天昏地暗、地面跟着震颤开裂,沈惊澜身下的战马开始不安地叫出声音,马蹄胡乱地踩着。
先前进来时那幢金碧辉煌的宅邸,此刻墙面开始裂开破碎下坠,在这里就能听见城里很多的房屋倒塌、倾覆的动静。
贵霜动了动唇,用口型问沈惊澜,“是你的计谋吗”
沈惊澜干脆从马上下去,任由战马慌不择路地跑开,对贵霜笑了下。
怎么会是城外的水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大宗想要水淹鸢城的计划就全盘覆灭了。
她在龟裂的大地上,手持长枪,一步步走向贵霜,“这就是你拖了六日的成果将这座城池底下的密道倒满火油和火药”,引我和大宗的军队入城。”
从一开始。
贵霜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座城。
因为她也明白,能够引沈惊澜和她的大军最好的诱饵就是自己。
只是没想到,沈惊澜竟单刀赴宴。
贵霜看着她,扬了下眉头,“你明知晓,却还敢来”
自己是偶然让人查探这城池时才发现的秘密,那么沈惊澜又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难道这些密道
就是所谓的先皇留在鸢城的财宝
“因为上次,还没和你分出胜负”
沈惊澜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是打算坐在那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