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扶住她的人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怎么搭着自己的手就不动了,叶渔歌思索片刻,想起来这屋子挺大,即便绕过这边的屏风,想要走到床铺那边,也要经过许多摆件和障碍物,于是不太确定地出声问
“我抱你过去”
许乐遥“”
她没忍住,开口问道“小鱼,你被夺舍了”
叶渔歌“”
两人在沉默里,同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奈何一向很能看人眼色的许大人现在视物有碍,没办法对朋友察言观色,只好先出声解释,自己也没那么矜贵,不用扶着,也能慢慢走到床榻边。
不过叶渔歌却不这么觉得,“你这伤是因我而受的,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负责
好奇怪的词。
只有在茶言茶语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的许乐遥沉默,然后在心中将奇怪的感觉摈弃,任由朋友做她的拐杖,扶着她绕过屏风,往屋里的床榻边走。
松开对方的手,坐在床边,想要摸摸自己被子的人掌心才探出去,发觉自己的手里都是汗,许乐遥走神地想都是出门挨了冻的,怎么叶渔歌手
就能这么热
还没反应过来,听见耳畔风声,叶渔歌已经替她展开绸被,只等她躺进去了。
许乐遥总觉得自己此刻的神色很傻,干脆闭上了眼睛,拽了拽被子躺下,结果又听见叶渔歌不太确定地出声
“你衣裳上的扣子”
“嗯”
“系错行了。”
许乐遥抬手一摸,果然,衣领是歪歪扭扭的,最上面的那一行错落着,锁骨的附近都凉飕飕的,也就是这屋里地龙烧得暖和,才让她没怎么察觉到。
叶渔歌礼貌地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她那一片玉色肌肤下,锁骨附近阴影明灭,像起伏的小山谷景色。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朋友的诘问,“方才你怎么不说”
“因为方才你在浴桶外站了太久,怕你再磨蹭就着凉。”
许乐遥好、好正常的理由。
总之,在屋里的气氛进一步古怪之前,先前派出去的侍从总算回来,敲门时还将熬好的两碗药都送了过来,一碗内服,一碗外用。
许乐遥拿起就灌,以为能喝完借着休息的时间,将刚才奇妙的氛围冲散,结果等身边药箱展开、散出独特的酒精味道时,才反应过来,叶渔歌还要帮她敷眼睛。
她只能万分煎熬地躺下。
却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煎熬在哪里。
所幸落在眼睛周围穴道上的针让她清醒稍许,她手指抓着被面,在穴道酸胀的感觉里,听见叶渔歌缓声问“疼”
“嗯”
应完之后,许乐遥感觉到落在穴位上的针往外小幅度地退了退,她刚松了一口气,那针又重新扎了回来。
反复两三次之后,许乐遥没忍住
“你这是什么新型的拷问手段吗”
叶渔歌沉吟片刻,“我以为这样能让你缓缓。”
做得好,但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许少傅整个人都麻了。
她有气无力地启唇,“你扎吧,你把我直接扎死,也好过这般反复折磨我”
叶渔歌看着这会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因为很久没见到好友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盯着又看了看,过了会儿才道,“你不是很怕死吗”
“”
许乐遥身上的摆烂气息跟着一滞。
她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确认叶渔歌此刻的神色,这已经是本能,然而还没等她有动静,一只温暖的掌心就盖在她眼皮上,“别动,现在还不能睁开。”
许乐遥过了会儿,放轻了呼吸,又将问题抛了回去“谁能不怕死”
叶渔歌没有回答。
但在话语上占回上风的人又有些不太满意,重新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渔歌掐着时间,将她面上的针一根根取下来,心不在焉地答,“先前不是说做了个噩梦,之后你就有些古怪,我以为是你在梦境里不得善终,所以随
意猜了猜,既猜错,就算了。”
heihei礼貌吗你说谁不得善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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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少傅震怒。
她攥紧了拳,还没反应过来,比行针时更凉的、闻起来却很怡人的草药覆了上来,明明是热敷,却因为里面加了些明目的活血化淤药材,而有一种冷热交替的感觉,以至于她情绪一顿,就好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偏偏引得她情绪变动的人还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冷静些,别想那些东西,睡一会儿。”
许乐遥赌气似的答,“睡不着。”
叶渔歌不明所以,“那我帮你”
“”
许乐遥觉得自己要被她气死,本来安静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摸到她的衣袖,循着碰上她的腕骨,摸到那肌肤,便面无表情地一拧。
倒也不是很疼,所以叶渔歌眼睁睁看完她这一系列动作,才发问,“你在做什么”
“掐你。”
“为何”
“因为你快把我气死了。”
“”
沉默,是许府的康桥。
不知安静了多久,许乐遥又主动开口,有股力不从心的无奈,“行吧,你说对了,我就是很怕死,在那梦里,我最终是得了不治之症,活活痛死的,不得善终,听到这回答你解惑了吗”
叶渔歌没出声。
就在许乐遥忍不住想要掀开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中药纱布,看看她究竟是什么神色的时候,抬起的手又被对方给按下
“所以,要我陪着吗”
那一贯冷淡、好像从不参与世人七情轮回的声音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乐遥一时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抿了抿唇,脑袋在枕头上稍微转了转,“什么”
叶渔歌又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做了那个噩梦,在梦里最终也没有见到我,所以之后找我,是想要我陪着你吗”
被她这样问。
许乐遥终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她拧巴的态度有了出口,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她把叶渔歌当成了自己的药。
所以才一反常态地接近、甚至提及往日的情分,好像这样就能将这位自己所见最厉害的医者留在身边。
她不是真的开始珍惜这段友情,她只是假借过往、想要将人留在身边。
被拆穿的这一刻,许乐遥忽然觉得自己很难堪,也很卑劣。
她喉咙动了动,连一丝为自己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
她想,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充满城府,在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变化从何而来时,这位一贯清明、永远置身事外,天底下也没多少人能被放在心上的朋友,早就旁观且冷静地看清楚了她。
她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许乐遥面色从震惊、恍然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这个过程令叶渔歌有些不解。
何况她很久都没有听见回答,便想着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又或者,以许乐遥在那梦里的成就,应该是不喜欢被别人点破自己弱势的模样,于是了然地没再提及。
等到对方眼睛上的药敷完,叶渔歌收起东西和药箱,起身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见身后很委屈地冒出一句
“你以后不会再来见我了,是吗”
叶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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