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青姬在宫中燃的一直是这香。后来,他去了青岚宗,因为不喜欢降真香的味道,这习惯便一直维持了下去。
只是,虽然暂时不用了。
用久了,这香已经沾上了骨肉,很难去除,他发上身上依旧会有淡淡的迦南香味。
沈长离从背后拥住她。
他高挺的鼻梁埋入了她乌黑的发间,嗅着她的气息,这动作有些孟浪了,但是他显然不是故意的。
“你喜欢”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
沈长离比以前的沈桓玉更加强势直接。
喜欢,他可以继续用。
太久没见了。
她要说的话很快被他吞没在唇齿中。
他很享受属于一家三口的温存时间。
白茸只是低着眼,掩去神色和僵硬的身子。
这样亲密的姿势,他完全卸掉了灵力。
若是这一刻,白茸想杀他,即使用她的簪子,也可以给他造成几乎致命的严重创伤。
可是她没有,只是安静乖巧缩在他怀中。
有一瞬,沈长离甚至有些迷恋起了这样的感觉。
他自小经常走在生死线之中。
他想起了许多,白茸给他下过毒,刺杀过他,背叛过他,要嫁给其他男人。
他外表冷淡,却从小睚眦必报,生性多疑,说谁都不信。
可是白茸还是这样好好在他怀中。
沈长离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对于这样一个背叛伤害过他的女人,他如今也提不起多少对她的恨了。
心有些发酥的,对他而言,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他习惯性将手掌放在她小腹上。
沈长离之前其实没想过要做父亲。
因为血脉特别,他一直没想过,自己会和白茸有孩子。
倒是没想到,如今看来,有个孩子也不坏。
他把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一手习惯性摸了摸她腹部。
他的手经常是温热的,以前经常是凉凉的。
“怎么还摸不到胎动”他微微蹙眉。
他也没当过父亲
,没有过孩子,之前问稳婆,稳婆说这个月份,应该已经可以摸到胎动了。
白茸低着眼“之前动过。只是那时你不在,不赶巧。”
没办法。
他漂亮的眉皱得更深了,但是还是一言不发,继续把温热的大掌贴在她腹部,似乎今日一定要感受到才罢休。
气氛很是平宁。
她疲惫地想。
若是她当年真的嫁给了阿玉,或许婚后,他们会过上这样蜜里调油的生活。
可是如今,这其中夹杂的无数人命,血海深仇,她被困在王寿府上,又怎么可以轻易略过
沈长离回宫的消息很快扩散开来了。
他离开后,白茸换了一盘熏香。
沈长离身上残余的迦南香味依旧萦绕在鼻尖,腹中胎儿似有感触,正在不安地移动,在踹她的肚皮。
白茸静静闭上眼。
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这段时日,沈长离几乎每一晚都会来汀兰宫,并且宿在此处。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寻常夫妻。
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自从沈长离回宫之后,白茸便没有再和若化联系过,毕竟,沈长离感觉十分敏锐。
况且,计划都已经定下来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只是,她还需要一个契机。
那一日,白茸在湖心亭遇到的三个妃子,叫做清圆的原是一个雪兔,也是三个妃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沈长离回来之后,趁着他白日不在,她亲自给清圆下了帖子,邀她来汀兰宫中小酌。
清圆果然如约而至。
白茸只是喝了一点桂圆红枣茶,她如今需要安胎,清圆很是理解。
这暖阁很有生活气息,白茸给夫君孩子做的针线活还没收起来。
沈长离的几身衣物都留在了她的暖阁中。
白茸一直观察着,果然,见到清圆进来之后,看到衣架上悬挂着,还残余着一点男人身上迦南香味时。她稍微愣了一下,白茸看着她,没有错过她微红的耳尖和眸底一闪而过过的失落。
只是她什么也没说。
dquo这里居然有个宝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清圆很是天真烂漫,看着她的衣裳下的小腹,忍不住赞叹,“真神奇,不知道生出来的孩子会是如何,长得会像王上还是像姐姐。”
白茸轻轻笑了笑“你很喜欢孩子么”
清圆点头“嗯。”
白茸说“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自己怀一个”
之前她也听过,她和沈长离都是高血统的妖兽,要怀孕,显然比她简单多了。
清圆耳尖略微红了,双手不好意思纠缠到一起。
其实她进宫这么久,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沈长离没有碰过她。
“可能我太丑陋或是蠢笨,不讨王上喜欢。”清圆嗫嚅着说。
白茸如今是历过事的人,一眼差不多看明白了她的意
思。
“那你喜欢他吗”白茸问。
清圆有些犹豫,她心智成熟得本来比较晚。但是,她想,她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他生得那样好看贵气,修为又高。
“只是,我不敢”清圆说。
家中姐妹知道她这事情之后,也恨铁不成钢,说她白长这样一副漂亮模样,竟然让一个人类女人把龙君给霸了去。
她也想学着别的女人,和自己夫君撒撒娇。
只是。沈长离实在是太给人距离感了,她见他的次数本来就很少,每次都只敢远远看着,甚至和他说话都不太敢,别说和他撒娇主动要亲热了。
白茸点了点,她很平静听着。
清圆显然很是羡慕她,她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随后,才终于离开。
沈长离下午出了一趟宫,原本路途有些远,只是,想到白茸还在家中等着,又是雷暴天,白茸怕打雷,他还是赶了回去。
白茸正坐在暖阁中,在看书。
见他回来,只是仰起脸看着他。
解开那链子之后,白茸推腿上淤青还没有消退。
沈长离依旧习惯每天夜间给她擦药。
他亲手来做,更像是一种夫妻之间的小小情趣。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她看着,不知道陷入了什么记忆之中,竟忽然说“九郁,以前也帮我做过。”
以前她有一次崴了脚,九郁给她上过药,只是,他很有分寸,自然不是沈长离如今这般,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她的小腿。
他神情彻底凉了下去“怎么,又怀念起来了白茸,你是不是很遗憾,你肚子里怀的不是阴山九郁的种”
“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冷淡的语气中含着讥诮,“活的总比死的强些。”
两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对方在乎什么,这一刻,他们像是两只刺猬一样,只想互相伤害对方,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沈长离,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掉欢娘他们”白茸语气已是十分疲惫了。
白茸说”他们帮了我许多,那时候,若是没有他们,我或许已经早早死了。”
“你嫁给阴山九郁,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理由”
“你到底是爱他,还是图他给你的安稳生活”
他一双眼睛极为清冽,死死凝着她“白茸,说,回答我。”
她到底有没有背叛过他,她是为了什么嫁给阴山九郁,像是以前答应嫁给他那般,只是想象一下,他胸中便弥漫出恶鬼一样的酸和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不重要。”她很是疲惫。
她当时愿意嫁给九郁,和这些都没有关系,纯粹就是她喜欢九郁。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自己为什么复活了。”白茸说。
那段时间,她过得浑浑噩噩,每天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不是九郁,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过不去那段时间。
其实其他地方
白茸都可以理解,只是她不喜欢,沈长离一直用她身边人的安危来要挟,来伤害她。
沈长离简短说dquo他们没死。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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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挥手,白茸身侧出现了一片水镜,
她睁大了眼,认出那是一间屋子,随后,她看到了欢娘的面容,白茸几乎梗住了,只是,只是转瞬即逝,
她认出来,欢娘他们还活着。
精神比她想象的要好些,只是看不出到底实在何处。
过了片刻,沈长离说,“溯溯的满月宴,可以办热闹些。”
白茸明白他的意思。
等溯溯出生了,办满月宴,他可以允许欢娘他们和她见面,现在他们是他拿捏她的把柄。
沈长离在宫中这几日。
宫中给他们备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的各类衣裳和珠宝首饰,给沈之溯准备了许多小玩具。
白茸说“太多了,它玩不了这些。“
“无妨。”沈长离说,”再多,也受得。“
沈长离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外头冰天雪地的,他手指还是温热的,在她面颊上不轻不重捏了捏。
隔着衣服,贴在她腹部,感受了一下孩子。
在外头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回了家,这双手倒是放得很轻。
近段时间他情绪比之前稳定许多。
毕竟少了半颗内丹,而且之后高负荷,一直是在透支身体
只是他早就厌恶了看不到尽头的寿命,最近,也开始调养身体,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了。
有家室毕竟和孤家寡人不一样。
气氛少见的好。
白茸倚靠在他怀中,却忽然说话了“昨日下午清圆过来玩了,和我说了很久的话。”
清圆
沈长离不知她莫名其妙提起这名字做什么,他回忆了片刻,方才记起来,是那一只兔妖。
他本能不喜欢白茸和其他任何人有交流,只是,想到她如今无聊,他事务繁忙,有人来陪陪她说话解乏也不错。
见沈长离没说什么。
白茸又说“清圆很喜欢你。她说,之前曾是对你一见钟情。”
他英气的眉已经皱了起来,显然不怎么愿意听白茸说这话。
白茸以前没有进过宫,但是,心中一直觉得,高墙之中的女人很是可怜。清圆年龄小,看起来,对他似乎也是真的喜欢。
“你什么意思”他问。
白茸呆呆的,她咬了一下唇“我的意思是,她很喜欢你。”
“若是有空,你也可以多过去陪陪她。”
毕竟,独自一人守在深宫之中,很寂寞又可怜。
喜欢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她曾尝过太多这样的苦,很能理解清圆的感受。
沈长离面容已经阴沉了下去。
他逼问”你就这样喜欢看你男人和其他女人在一处”
白茸只是不做声,像是一块真
的木头一般。
他凝了她半晌,猝然冷笑“你以前会对沈桓玉说这话”
从前,她不喜欢他看任何其他女人,只想把他严严实实霸着,独占。
白茸低着眼,错开他的视线“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
好一个记不得。
“你选个时间,去陪她吧。”她说,“我觉得她很寂寞。”
他面色阴沉“白茸。你是什么意思”
要他去陪那一面之缘的女人,那女人高兴了,他怎么办
白茸在乎他的感受吗
白茸抿着唇“昨夜,我又梦到了九郁,梦到了那天晚上,他站在窗边,一直在不停地叫我名字。”
“沈长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以后夜间,你不用勉强自己过来陪我。”她声音喑哑,藏着盖不住的疲惫。
“我睡不好,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一晚上。”
她无比熟悉沈长离,自然也知道,如何可以刺痛他。只是从前她爱他,不愿对他说出这种话而已。
夜雨霏霏。
他缓缓站了起来,声音透出几分沙哑“白茸,我最后问你一遍,方才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那之前的那些都算什么装出来的
她不做声。
“你去吧。”白茸微微侧开了面容,声音很疲惫,“你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她能感受到他这段时间的不寻常。
虽然沈长离从未对她提过,也没叫她给他做什么。他很需要女人吧,需要的话就去找,实在没必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白茸,你把我当成什么”他狭长的眸子极为冰冷,那种野兽一样的视线死死凝住了她,“一头只有本能的野兽”
白茸不做声,甚至偏离了自己的视线。
”好。“
"我忘了,孤确实还没幸过她。”良久,室内响起他冰冷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符合你的口味,让你愿意和她分享一个男人。“
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他看着她,忽然笑了,“只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孤便可以放过你,你便可以轻松。”
“白茸。纵然孤再如何,有再多女人。”
“你也只能被关在此处,只能有我,眼里只能看到我。”
白茸一言不发,只是闭上了眼。
他没走。
这是白茸这辈子最漫长的一分钟。
直到听得他短促笑了声。
随后,沈长离扔下了瘫软的她,走了。
他至今不会低头,他们之间所有的争执,最终都会结束于这样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
她只觉满身疲惫,随后,也没有央春如,只是自己起了身,去拿了香盒,换了一支香。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父亲陪在
身边,她今晚腹部的异动极为明显,甚至开始有些疼痛,白茸忍着痛,一声不吭,爬回了卧榻上。
沈长离真的没有再回来了。
想看雾下菘写的我那堕仙夫君后悔了第七十四章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又是噩梦,或许也不算噩梦。
白茸梦到自己回到了以前,上京城的某个宅邸之中,周围景色都很熟悉,她认不出来,但是只是觉得很熟悉。
似乎是童年时代住过的院落,雕梁画柱,亭台楼榭,极为宏伟的大宅。
白茸从长长的甬道处走过,走来走去,似是迷了路。
她意外撞见了一人,白茸一看,是个穿着一身松松的白衣的小孩,有一头乌黑的,及腰的长发。
那小孩跌跌撞撞朝她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
白茸低头一看,看清楚小孩面容时,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和多年前,她第一次在沈家宅子里见到沈桓玉时,面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鼻唇线条都要柔和些,小孩抱着她的腿,仰着脸,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娘”
她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到几乎难以自持。
白茸醒来后,一直盯着帐顶。
她发现自己的枕席已经湿掉了。
这一瞬,白茸心中,对他升起无比浓烈的恨意。
她恨这个男人。
她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这样浓烈的恨意。
泪水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流出,她用手背去擦,也擦不干净,只能由着它流下。
她一手抚在了腹部上,今生,她可以陪着这个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离开白茸的寝宫之后,沈长离沉着面容,显然心情极差。
他叫人去查那个叫做清圆的小兔妖。
白茸与这些供妃有往来他隐约知道,却不知道她和谁有过这样的交情。
很快,查到了,原来只是一面之而已,只是,他冷嘲。白茸看起来确实很喜欢她,只是和她一起喝过一次下午茶,便开始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男人。
他烦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也很是陌生。
他的底线,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拉到了如此地步
或许因为她腹中没有出世的孩子,对她的容忍度变高了太多。
他慢慢想着,逐渐明白了过来。
他不爱白茸。
只是,他需要一个妻子的角色,需要一个家。
他有时候也想,自己折腾了几百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自小他要什么都能得到,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
因此傲慢,自尊极高。
他不承认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是白茸,一个他从第一眼开始便看不起,甚至还背叛他的女人。
既白茸愿意如此,他满足便是。
他想,他不爱白茸,这段时间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实是过多,才助长了她的傲慢。
或许,他应
该稍微变化一下对白茸的态度了。
沈长离过来的时候,清圆极为意外,甚至欢喜得脸都红了。
之前,得知沈长离愿意与她办圆房礼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清圆在寝宫中换了许久的衣服,选来选去,比划来比划去,哪一件都觉得好看,像是少女见到了自己曾经的梦中情人一般。
沈长离来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他打扮很简单,乌黑的发束了起来,一身白衣。
她又换了许多衣服,最后也没有定下来,只是简单穿了一身绯色的衣,眼圈也红红的,像是个小兔子。
沈长离和清圆坐在一起,他笑了一下,瞧着她的面容“她如何这般喜欢你。”
清圆有些面热,以前她在宫中放纸鸢的时,意外撞见过沈长离在练剑,他那样冷淡一个人,还给她纸鸢时十分温和。
之后,她便开始把他放在心里了。
两人坐在一起。
他问道“你若是爱一个男人,是否会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他似是真有些困惑。
若是他,他喜欢的女人,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一丝一毫。
必须要那人心里眼里,全都是他。
否则,他只会杀了那女人,自己再陪她一起死。
沈长离从小就只要完美,只要纯粹,不完美不纯粹的,他宁愿毁了。
清圆思索了片刻“定然是不愿意的。”
她是说“我知道,臣妾在这宫中不算什么,可是,有时候听到王上宿在其他女人
白茸可曾为他体会过这样的情绪
她把他的鳞片给了楚挽璃。
之后,三番五次把他推去其他女人身边。
沈长离心情不太好。
从前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
左右已经和楚挽璃成过婚,白茸自愿将他推给其他女人,他又何必在乎这些
清圆意识到他情绪不太好。
今夜,估计也不会要她。
清圆小心翼翼问“王上,不去陪她真的好吗”
他笑了笑“是她自己愿意的。”
两人安静坐着对饮,一侧卧榻铺着洁白的褥子,偶尔清圆会小心瞟那处一眼,只是,她到底是个少女,也不敢主动对沈长离做什么。
她心中很是甜蜜,沈长离可以陪她对弈,共饮,她已经有点飘飘欲仙的快乐,仿佛这些都是偷来的,那一日她其实骗了白茸,她对他的心动不是始于那个纸鸢,而是某个在宫中的月夜,见他独自立于凝霜台,是妖王宫的最高点,男人月下背影孤独峭拔,他总喜欢独自站在高处,不知道在望向哪里,那一瞬,她十分想过去陪他,给他冲淡这一份孤独。
他想起白茸,心中涌现出一股郁躁。
都是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既是白茸自己要求的,他有什么必要还守着往日那可笑的诺言
直到夜半的时候,清圆
站起身,脚踝忽然崴了一下,朝他的方向忽然载倒了过去。
外头风雨忽然打了进来,一阵雷鸣声轰隆隆过去。
春如一头一脸的汗,声音都带着哭腔,在外头大喊“白姑娘发作了。”
汀兰宫全宫灯火通明。
沈长离得知消息时,她已经开始发作了。
比预产期要早了一个多几乎两月。
他没穿外裳,径直从清圆宫中疾步出来。
清圆慌慌张张,穿好了衣裳,也随着他一起往汀兰宫走。
”王上,您不能进去。”门口有两个产婆一直守着,拦住了他,“夫人现在开始生产了。”
男人不能旁观生产,尤其是他这样身份的男人。
血污太重,也怕冲撞。
只是这话对沈长离毫无意义、
他细长的手指间,清透如雪的剑锋一闪而过,紧闭的大门已经被一分为二。
那婆子吓得脸色惨白,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夜风吹动了他的衣袖,那剑气凝成了实形,化为了一把清透的长剑,沈长离拎着剑闯入了汀兰宫中,压根没人拦得住他。
白茸正在痛苦地,红叶跪做坐在她身边,满头满脸都是汗,正在飞快下针。
“夫,夫人得知您今晚和新妃圆房的消息。”红叶结结巴巴说,“忽然就发作了。”
沈长离面色极为难看。
明明他有多少女人白茸也不会在乎。
不是白茸自己叫他去临幸清圆的
如今做出这模样做什么
红叶也不明白,白茸情况为何忽然恶化得如此厉害。
明明之前把脉时,情况一直很好,她身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忽然就亏败了下去。
“不,不行了,出血太多了。”因为紧张,红叶声音都开始变形了。
她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大出血,差点流产,被保了下来。
沈长离面容极沉,一句话也没说,他手掌贴在白茸后背,把自己的灵力灌了进去。
他心中一凉,迅速感觉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竟然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像是一座已经濒临腐朽的空中楼阁。
“把孩子拿掉。”他已经飞快下了判断,“全力保她的命。”
“这么大月份了,拿不掉了。”红叶没想到他如此疯狂。
之前其实他们预备都是至少要保住孩子,毕竟,这孩子是目前沈长离唯一的血脉。
“把孩子拿掉。”他重复了一遍。
红叶不敢动手,没人敢动手。
沈长离眸底已经蔓上了血红,他自己拿起了剑。
这孩子,在汲取她身上的力量,沈长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或许是意识到母体将尽,它在濒死挣扎。
白茸的裙子和身下的褥子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这些产婆都没想到他这么疯。
“龙君,已经迟了。”那产婆急
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拿掉孩子也迟了。”
“血崩了。”
止不住的鲜血,不断从她的身下涌现出来。
沈长离割破了自己手腕,给她喂血,可是,依旧毫无用处。
他没穿外裳,披散着乌发,乌云之下,那张俊美的面容显得无比阴郁。
不远处,清圆一直紧紧跟着他,被这一幕吓得六神无主,一句话也不敢说。
白茸惨白的双唇紧紧闭着,她一直没有睁开过眼。
她没有半点生气。
孩子有沈长离的血脉,会对母体造成很大负担,白茸身体太虚弱了,孕育这样一个孩子,很是吃亏。
沈长离不住地给她施咒,想吊住她的命,
只是没有半点用处,无论用什么样的咒术,都阻拦不住她的灵力外泄。
有一瞬,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重重宫阙里的那个羸弱的小男孩,什么也无法掌控。
他把自己灵力都给她输送了过去。
已经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白茸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灵力输送,她苍白的面颊上,开始蔓延出细细的血色纹路。
“王上,不行,没用了。”不知是谁在喊。
她一双桃花眼忽然睁开了,睫毛颤抖,睁得大大的。
像是看到了沈长离。
他扔掉了那剑,走上前。
他手腕还在汩汩往外流血,整个人,眸底都已经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血红。
沈长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般模样。
白茸看到他了,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光华一分分暗淡下去了。
和许多年前,她消失在青岚宗的大火里时的神情不一样。
”白茸。”她听到沈长离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给她上药。不然,你们都给她陪葬。”
这般可怕的沈长离,宫中内侍从未见过,红叶吓得双手都在发抖。
白茸的这一次难产持续了大半夜,惊动了半座妖王宫。
清晨。
白衣男人跪坐在她的卧榻边,依旧握着她垂下的手。
他的衣袖,衣角都沾满了鲜血,被染得通红。
沈长离灵力超绝,独步天下,也就是仗着这样超绝的修为,方才持续了一夜荒唐的行为,不断给她输血,输灵力。
他只是和她吵了一次架,赌气走了一晚。
寻常夫妻都会吵架。他从前也不是没这般过。
像是做梦一般,完全不真实。
白茸给溯溯做的小衣服还放在一旁案几上,上头还有给他缝制的新的香囊,她闲不住,总喜欢做些什么才好。一切都很正常,他走了一晚,回来后,就什么都没了。
“王上。”是辛云的声音。
只有他敢过来打断沈长离这样疯狂的行为。
“夫人已经死了。”
这一瞬,他瞳孔中骤然爆发出来的煞气,几乎激得辛云后退了几步,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沈长离手中。
他对这话置若罔闻。沈长离跪坐在她的榻边,手指第一次和她十指相扣,纠缠在一起。
他忽然低了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撬开了她的唇,她的唇齿都是冰冷的,齿关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他很少温柔细致地吻她,可是,无论他如何再如何挑拨,她都不会给出回应了。
她的身躯已经冷了。
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瘪下来了。
那孩子化回了小龙模样,满身都是银色的鳞片,和他幼年时生得一模一样,因不是卵生,而是从一个人类女人腹中出来的,较寻常幼龙羸弱不少,它身上还黏着破裂的羊水,似乎也已经没了气息,暗金色的瞳孔依旧被一层薄膜覆盖着,在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沈长离不说话,无人敢接近她的尸体,甚至无人敢上前带走小龙。
红叶唇一直在发抖,她原本想说,叫他们去看看孩子,这孩子有龙血,生命力定然会顽强些。
她是修木灵根的,感应极为敏锐。
她一直盯着那孩子看,总觉得,那孩子都已经成型了,或许压根就没死,还剩着一口气呢。她想去看看孩子,去告诉沈长离,见他这模样,怕被杀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整整三日。
冬日天气严寒,他的半颗内丹还在她体内,加之他一直没有停下给她输送灵力。
白茸的尸身没有变色,依旧栩栩如生。
他看了会儿,忽然站起身,将她的尸首打横抱起。
他清俊的面容,手指和面颊都沾上了斑斑血迹,乌发披散在肩上,乍一看,宛如恶鬼修罗。
那双眼,瞳孔已经变成了兽瞳形状,却依旧是血红色,看着魔气森森,宛如鬼魅。
他终于有动静了。
打横抱起了白茸的尸首,走进了雨中。
他依旧很平静,没有失态,只是,这平静中夹杂着的可怕的疯狂。
那双眼,他的瞳孔已经变回了原身的兽瞳形状,却依旧是血红色,看着魔气森森,宛如鬼魅。
“王上,你要做什么”辛云带着他的一干幕僚,都不敢上前,叫喊道。
“都滚出去。”他声音也是喑哑的。
他对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甚至包括自己刚出世的孩子。
他身上弥漫开的魔气压迫感太强,红叶远远看着,只敢偷偷迅速抱起地上小龙,将它裹在了襁褓之中,感受到那小龙身子竟然还是温软的,也急急往外跑,想去告诉沈长离,却又不敢。
天空黑沉,依旧在不住落着雨。
压根不似黎明。
清心殿阴森森的,空无一人,阳光照不进来,他独自坐在金銮殿上,抱着她已经不再柔软的身体。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墓穴。
他没和她分开,手指依旧和她交缠。
第一簇火光是从主殿外悬挂的玄色框匾开始燃起的,他周身升起的苍白魔火,转瞬便吞噬染尽了清心殿的牌匾。
沈长离抱着她,趺坐于高台之上。那森白诡异的魔火,在他和白茸周身妖异地升腾,越发猖獗,很快在殿中弥漫。很快,开衫有被引燃的帐幕和梁柱落下,被这诡异的火沾染上,很快便会被燃成灰烬。
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之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这个疯子,他莫非打算要在宫中点火要把将这妖王宫,他自己和白茸尸首一起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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