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爱君无反顾 单飞雪 6413 字 4个月前

自王府放了展云飞出来后,百罗门不再抢劫囚车。事实上两方的实力已足以抗衡,现在就只等着教主方笙夺回王府藏匿的那只封印盒。

方笙毕生功体都在那只封印盒内。他练的功足以长生不老,可惜多年前遭老王爷请人设计陷害,不但被夺走毕生功力,还差点死於非命。

方笙不死心,这笔帐总要算的。如今他卷土重来,没了功力的他,却在短短十几年间训练出三名出色的部下。

现在只要夺回被摄入宝盒的功体,以及一颗解开宝盒的夜明珠——要称霸一方,轻而易举。

百罗门如今就等着前往边疆寻觅破阵势的「石中火」与寻夜明珠的「隙中驹」传回消息。

此际,彤爱君正亲自照料弟弟。

彤青铭躺在床上,干枯得似个活死人,皮包骨的模样,令人不忍卒睹。他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活力,没有飞扬的风采,彤青铭大半生都是一片惨白。

爱君早已没有泪可以流,望着日渐憔悴的弟弟,她的心早痛得没有感觉。

彤青铭空洞的眼睛仰望姐姐,当爱君细心地帮他抆拭脸庞,他忽然抓住她手腕。

「姐……」他声音干枯。「杀我……让我……解脱……」他气弱游丝,却固执的恳求。「杀我……姐……求你……」

爱君怔住,缓缓直起身,望着他苍白的面孔。

她一直明了他的痛苦,这样歹活着,太残酷。不能行走,永远只能躺在床榻上,她的弟弟多么可怜。

爱君松了锦帕,怔道:「我爱你,青铭。」她眼睛红了。「我爱你。」

「我知道……姐姐。」彤青铭虚弱的笑。「所以我求你……让我解脱。」

爱君知道弟弟是认真的,他对病痛的人生已经灰心,他只求一个解脱。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够狠心来帮助他脱离痛苦的深渊,只要那是弟弟的期望,她愿意,愿意当那一个下手的人。

尽管,这像利刃割体那样痛。

她俯身,世界宛如静在这一刹,地狱或者天堂的门开启。她目光强硬而坚决,她掐住那细弱的颈子,然后在彤青铭惨淡的微笑下,用力扼紧肥他狠狠地勒紧在床铺上。

彤青铭眼瞳翻白,毫不挣扎。他终於要解脱了,他没有伤心,只有一种松了气的感觉。

爱君抿唇,感觉那窍弱的颈,感觉筋肉,感觉到颈骨,在她一双致命的掌心下战栗。

然后彤青铭开始无意识的抽搐,爱君垂眸,毫不手软。她必须一次做个彻底,彻底让他解脱。

「你干什么?!」一声尖呼,一个巴掌狠狠打上她面颊。「你放手、放手!」彤母骇叫,爱君不肯松手。彤母情急下,咬住爱君的手,咬得她流血。她还是不肯松手。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弟弟就可以解脱了。

彤青铭全身僵直,口吐白沫已快断气。

「你放手!」彤母大叫,使劲全力撞击彤爱君。这才令得她松手,彤母立即拍打青铭的脸,看着他流着唾液激烈喘气。

彤母恐惧地直摸着爱子脸庞。「没事,你没事,儿子……儿子碍…」她啜泣,猛一抬头,瞪住彤爱君。她披头散发、神情狂乱,她咬牙从齿缝进出冰冷的话语。

「你、你嫌他累赘、就想杀他是不?」她奔过去揪住爱君。「你给我出去——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给我出去!出去!」她将爱君奋力推出门外。

「谁都不准伤害青铭,你再敢伤他,我就跟你拼了!」她「砰」地一声关上门,还将门落栓,深怕爱君进来。

彤爱君立在门外长廊上,树影阴暗摇曳在她绝色脸庞。

她垂眸凝视手腕上殷红淌血的伤口,母亲那一咬深得几可见骨,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痛,注视着伤口,她的眸色瞬间清澈且冷得似冰。

如果弟弟再求她不论要遭受母亲怎样的误解和愤恨,不管旁人怎样看待,她还是会再杀他。

有时候,想杀一个人,是因为不忍,为着想保护他,不让他再多受苦难。他不够坚强,他脆弱得经不起世界的无情。

所以,杀他。

没人知晓,扼住他时,她的心如火在烧,她的痛比死强烈,比谁都深刻。那刹就算将她开膛剖腹,或许,她也不觉得痛。

至大的痛楚像是坚硬的冰,她只觉得冷。^V^

从边境往来热闹城市,必须绕过一座山巅。山旁只有一条客得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径,迳旁蓝天绵亘,白色芦苇横着遍插峭壁,白絮随风飞舞,恍若冬雪。在那轻柔绵密的纷纷白絮中,在这条小径上,百罗门与硕王府的人马迎面碰上,两边人马立在两端,气氛剑拔弩张。

情势紧张,气氛凝重,为首的两个主子,表情莫测高深。

展云飞一袭黑蟒宽袍,乍见彤爱君,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感觉不是面对敌人的紧戒,竟是血液沸腾的兴奋。

那一对黝黑的眼,如火炬般炯炯的视线,热情地流连她身上。她冷着脸庞,如覆雪大地,冰封情感,寒霜眸色迎视他热情如火的注视。她的嘴唇艳得似蔷薇,教他只想咬下她。

展云飞挑起一眉,在两人深沉的注视中率先开口。

「又见面了。」他看她握紧银鞭。「还是一样漂亮,嗯?」满头乌丝照旧任性地乱在那半裸的雪肩上。

彤爱君戒备地绷紧身子,冷眸乍现杀意,旁人立时提醒她

「郡主,教主要咱别惹展云飞。」

彤爱君阴着脸。「我知道。」她回头对教友使个眼色,要众人随她前行。於是百罗门大队人马沉默地从硕王府人等身边经过。

展云飞大感意外,他侧身,看彤爱君默默经过他身旁,他挑衅一笑。听见他得意的笑声,彤爱君回头斜睨他一眼,那恼怒的一瞥风情无限,挑起展云飞蛰伏的慾望。

「慢。」他拦住她。「想这么若无其事过去?」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日光下闪亮。

爱君停步,昂首。「你想怎样?」瞬间两队人马又再度警戒起来。

「我说过——」他声线低哑。「下次见面,就杀你。」

「郡主!」百罗门众人惊呼,上前保护。

「站祝」爱君瞪着展云飞对身后教友下令。「都给我退开。」然后她挑衅对他道:「谁杀谁还不知道!」

展云飞仰头大笑。「说的好像上回你不是我放走的。」

「展云飞!」她怒喝。「上回若不是——」

「若不是我让你那么——」

「住口!」彤爱君挥鞭,划破他衣袍前襟。

展云飞低头,看见被她鞭伤的地方,一点点血丝渗出,她对他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那轻松的态度骤逝,他表情瞬间冷冽,缓缓抬起脸,眼神如剑,犀利、尖锐、冷硬。然后他指着彤爱君身后几名大将,缓缓地一字字清晰道:「不想死,就把他们留下。」那全是被劫走的王府人犯。

「作梦!」她想也不想就道。

「哼。」他冷笑,嘲讽她。「『梦中身』,恐怕一直作梦的是你吧?」

彤爱君不语,斜着脸,看展云飞伸手,缓缓抽出背上刀,一冽银芒瞬间射亮众人眼睛——他拿刀指向她。

彤爱君脸上毫无惧意,眼眸瞬间亮起,或者是被刀芒映亮?

「我再说一次——」展云飞声音变得残酷而坚决。「把他们交出来!」

彤爱君瞪他,昂脸又说一次:「你作梦!」

「铿」的一声,刀光闪过爱君,一道血痕立即浮现,回报她那一鞭。

爱君足尖一点,银鞭飒飒,鞭花打向展云飞,同时他提刀迎战,两人飞掠於山巅,一来一往於树梢上疯狂打斗,颇有置对方於死地之势。至於两方人马,没主子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呼啸,云在湛蓝的天空飘移。晴光无限延伸,白絮宛若雪花朵朵。

银鞭像蛇追击刀的去向,非纠缠势不罢休。

刀风流畅,强势,非斩鞭不可。

彤爱君身形轻盈,形迹 诡变,鞭法狠毒,如网般将展云飞密密包围。

展云飞身形利落,刀势爽利,划破银鞭困住的局。

两人挥汗如雨,绵密的打斗,像是缠绵,却带着汹涌的杀意。追逐至山峭旁,银鞭略胜一筹,在刀光中缠上展云飞手腕。

「逮着你了。」她得意,冷笑着运劲欲绞断他手腕。

云飞反手揪住鞭子旋身往前一扯,蛮力将爱君摔飞过来,同时一手抢过鞭子,一手扣住爱君右腕,恰恰掐住了先前那被咬伤的地方,爱君刷白了脸,痛得倒抽口气。

展云飞下意识便松手,爱君见状,抬腿立时将他踹下崖。

「去死吧!展云飞!」她狠笑,冷看他摔落悬崖。

「死也要拉你陪!」银鞭自崖下飞窜而上,缠住崖旁爱君的手臂,一个狠劲,令她一起掉落——

两人急速摔跌,半空中,展云飞将手中鞭扯紧,把她护入怀中,在落下的刹那,将爱君牢牢拥进怀里。爱君既惊又恼地,望进那一对黝黑如兽的双瞳,和他一起跌落深渊。

崖上两方人马只听得打斗声越渐远去,各自揣测着输赢,殊不知主子已双双坠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