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追至,方笙猛地抢过宝盒,一把推开彤母。
抬头凝视徒儿们,「隙中驹」、「石中火」与「梦中身」,三人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敌意与恨。
方笙仰头大笑。「你们冲了,很好,全到齐,一起死了好作伴。」他将胎明珠置入宝盒,「隙中驹」欲不顾一切上前制止,「石中火」拉住她。
「退后!」「石中火」急嚷。「退后!」
电光石火间,宝盒青光四射,发出砰然巨响,缠住胎明珠,在方笙手中运转,吸附了百年功体这刹欲挣脱而出——
爱君拿过「隙中驹」手中长鞭。「让我与他同归於尽!」打算用长鞭缠住方笙与他同死。
「不!」「石中火」拦住她。「别妄动。」
方笙看着宝盒升空,光芒由青转至银白,他哈哈大笑,那笑声震撼静夜,他的功体,他的功体!
他等着,他笑着,宝盒吸着胎明珠,光芒淬然间急速黯淡。方笙止住笑,惊见胎明珠光芒逐渐褪去,不对,宝盆正在摧毁胎明珠,不,他抓下宝盆,急於将珠子救回。「怎么会这样,不,我的功体,我的功体!」他疯狂咆哮。
「宝盒是假的。」「石中火」挺身冷冷相告。
「你?」方笙抬头,一脸凶恶对着他吼:「你知道?你早知道?!」
他淡淡说道:「那不过是磁盒,刚好毁灭胎明珠。方笙,你可以丢掉它了,它没用了。」
方笙沉脸,眯起眼睛,跟着,迸出冷笑。
「你行、你行!」他气运全身。「我可以调教你们,自然也可以收拾你们!」残存的功体也足以摧毁他们,方笙震怒,气行全身杀气溢於眉梢。
「小心!」「石中火」警觉。
「你们都让开!」后头展云飞喝道。
方笙凝眸,三人退开,他看见一把刀对着他。
持刀者一头乱发,高大粗扩,挺身而出,气势磅礡。深刻轮廓中有一对野兽般精悍的眼,这眼正瞪视他,如瞪视猎物。
「展云飞?」方笙冷笑。「凭你?」他一手抽出白符。「这是什么?」还不放弃地道。「你来得正好,即刻给我抢来宝盒,要不,我撕了它。」
爱君心悸,忧惧地看着方笙手中物。
展云飞却劈出一掌,瞬间将白符击个粉碎!
方笙僵住,不敢相信手中白符就这么被摧毁。
「怎么你不知道?」展云飞持刀问他。「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无恙地直立在地,刀风飒飒,他问方笙:「准备好受死了?」
为什么他没事?为什么?!方笙骇然至极。
「石中火」当着方笙的面自怀里抽出白符。「很不幸,白符让我掉换了。」
方笙震骇,连连后退几步。
「石中火」上前,再上前,逼着方笙。「你欠我们的,死十次都不够。」
方笙出掌,誓死反扑。「石中火」闪身跃离,「隙中驹」同时出手,展云飞则是挡下爱君,劈出一冽刀花,与「隙中驹」袭击方笙。
方笙能反击「隙中驹」,却无法抵抗展云飞,展云飞的刀自他肩膀切人,抽出时又一刀捅人他胸膛,爱君赶上前,与「隙中驹」人手一端将斩情鞭绞上方笙颈子,齐力让满腔恨借银鞭子绞扭他。
方笙瞠目,命丧於自己下的网中。
展云飞抽刀,踢开方笙。
「石中火」上前,蹲下来俯望方笙那一对不甘合上的眼。
「我要把你丢到旷野,让野兽啃得你骨头都不剩,好报答你养育之恩!」他对着死屍冷声说道。
彤母被事情的演变震惊得怔愣着,无法言语,忽见爱子步出,与爱君一起搀扶她。
「你?你?!」彤母讶然地问。「你怎么?」
彤青铭向姐姐眨眼,将母亲扶过去,低声对着她叨叨解释这一切。
天空密云散去,微微泛紫,清晨的光正试着破云而出。
展云飞自后环住爱君,她仰头,凝视他。手却在颤抖,她亲手绞死曾仰慕半生的人,她的情绪激动,神情疲 惫。
展云飞看着她,心疼地将她牢牢拥人怀底。
「没事了,嗯?」他悄声在她耳畔低哺。「你自由了,爱君。」
自由了?!
爱君喘一口气,又深吸口气,他身上的味道满溢胸口,温暖安全。
她犹在梦中,哺哺自语:「我自由了……」仍不敢相信,事情发生快得令她难以招架。
「是。」展云飞转过她身子,抵住她额头,黝黑的眼盯牢她。「你谁也不欠,后半生全是你的,爱君,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的声音安抚住她焦躁不安的心。
夜凉如水,气温慢慢回升,很快,天就要亮了。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这夜,三人都自由了。
前尘往事就像一场迷途的梦,苦苦挣扎,茫然困顿。终於迷雾散去,他们这才看清楚前方道路。
方笙死了,他们清醒过来。齐齐望住方笙屍体,各自心悸自己的梦魇。这男人施的魔咒终於解除,还给他们新的人生。不再有恩情要偿,不再背负怨仇,宿命魔障原来都只是被一个恶人只手安排。
从今尔后,他们是崭新的人,等着他们的,是崭新的旅程,一片光明。尾声
王府花厅,硕王爷斜倚兽榻,听了死敌方笙下场,放声大笑。
对面,来人坐於暗处。
硕王爷倾身向那人道:「不简单,这一局,全让你算准。」他大为赞赏。「计中计,迷中迷,除却展云飞,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啧啧,真不简单。尤其是宝盒,诚如你言,换上磁盒顺势毁掉胎明珠。方笙这头老狐狸,死也不瞑目,他作梦也想不到会栽在你手上。」
来人对王爷的激赏只静静不发一言。
王爷抚着下颚,望着对方沉思。「我这里什么职位随你拣,薪俸多少也由你开。」他拍胸道。「我实在太欣赏你,只要你留下帮我,什么条件任你说,怎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对人这么豪爽。」
那人起身,只不温不火一句:「不过是鱼帮水,水帮鱼。你我缘尽於此,告辞。」
他步出暗处,那是一张清俊斯文的脸,恒久不变的是眉间一股忧悒。「石中火」走出花厅,外头夕阳斜照,伊人等在日光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朵灿烂的笑,暖入他漆暗心扉。
「要走了吗?」「隙中驹」明媚地笑问他。「这硕王府里头可真气派。」她昂首啧啧称奇。
「石中火」走过去拍拍她肩膀便走,她伸手主动拉住他的手随地离开。
她叨叨絮絮念着:「你就不会主动牵我么?你该学学展云飞,他对爱君多主动。你这木头,整天就一张死鱼脸,不会笑一个啊?跟我在一起那么痛苦吗?」
她抱怨的声音在「石中火」耳中,彷佛是另一种爱曲,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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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百罗门,安顿好彤母及彤青铭,彤爱君与展云飞并肩步行山径。两人沿路不语,她拿美丽的眼瞅着他瞧,他也斜脸看她。
爱君抿着笑服底风情无限。
展云飞挑眉道:「啧啧!爱君爱君,你又在勾引我了。」
她送他一记青眼,他仰头大笑,蛮横地一把搂住她,将她拽在身边。
「干什么?」她瞪他。
「走,我们回家。」
「哪来的家?」
「咦?」他瞪她。「你住过的啊!」他指的是他隐匿的巢穴。
爱君存心闹他,嗤之以鼻地道:「那个烂地方。」
展云飞脸一沉,将她整个人揪进怀里,她笑,被他结结实实揽人怀中。
「你这样笑还不算勾引我!」
「不,是你勾引我。」
「是你。」
「是你。」
两人亲呢地争论着,眼角眉梢尽是爱意。
风吹过,送来茉莉花开的味道。
在某个暗处,花荫间,爱君坐过的那只秋千荡着,彷佛静待主人归来。
情窦初开的男孩,犹在城里某处,摇晃着秋千讨女孩欢心。
那首词在岁月洪荒中传唱,有情人听了感触特别深。
秋千荡呀荡,笑声不断。
爱恨情仇底,也总有人哭泣,有人黯然,有人惆怅,有人销魂
当岁月流逝,诗人的词汇永恒停驻有情人心底——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