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她轻巧地走了出去。
「红枣。」姚玉苏站在门口,皱眉道,「你去查查,看玄宝这一路回来有人给他说了什么吗。」
「主子是担心小主子已经知道了?」红枣问道。
姚玉苏抬手揉额头,道:「他一向粘我,这次回来如此安静确实有些不正常。况且,我不想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母亲要再嫁了。」
红枣一脸担忧地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去查。」
姚玉苏挥了挥手,转身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地进去。
玄宝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在想事情罢了。房门一开一合他全都知道,他也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但他暂时还不能坦然地和她谈论这件事,他有点儿难受,说不出来的。
晚饭的时候玄宝似乎恢复正常了,缠着姚玉苏要看她紮的灯笼,还把挂在他窗前的莲花灯提来作对比。
「看来人无完人啊。」比较一番,得出了结论,玄宝叹着气说道。
姚玉苏瞥他,阴嗖嗖地:「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确实,可这灯笼也确实是别人紮得更好啊。」玄宝笑嘻嘻地道。
姚玉苏:「……」
「母亲,你紮这灯笼做什么呢?」玄宝转着手里的灯笼好奇地问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一贯不喜欢这些手艺活儿,欣赏可以,但让她动手做似乎不太可能。
「这不是看你窗前挂着的莲花灯都快坏了,想重新给你做一个啊。」姚玉苏叹气,「没想到你这般不给脸。」
玄宝一惊:「是做给我的?」
红枣笑着在一旁道:「小主子瞧瞧灯笼纸上面的梵文是不是也一样的呢?」
玄宝受到指点,赶紧再对比了一番两个灯笼,他虽不认识梵文,但也可以看出这字迹走向的确是一样的。
「让母亲费心了……」玄宝深受感动,喃喃地道,「是儿子不懂事……」
姚玉苏摒弃前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这有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呐。」
就如同姚玉苏能从他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态度大转变以此得知他知道了自己与蔺郇的事情,玄宝同样也能明白姚玉苏说这句话的深意。
母子俩都是内敛的人,从善於将感情外放。
夜里,她哄睡了小孩儿,吹灭了桌上的灯,离开他的寝屋。
「主子不给小主子好好聊聊吗?」红枣在外面等着,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
姚玉苏莞尔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道:「他是个聪敏的孩子,我说的未必有他自己领会出来的深刻。让他自己去琢磨吧,就当课外的一节课。」
忽闻惊变,如何整理自己的情绪去面对一切。这也是芸芸众生人生中一堂躲不开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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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宫中照例设宴。
姚玉苏此时的身份不宜参加,同时她也没有让玄宝进宫,毕竟以现在的局面,她知道宫里有不少的人想要撕碎他们母子。
众人见慎国公未到场,心知肚明,但仍然有不识相地开玩笑,道:「慎国公年纪虽小,可架子倒是不小啊,宫中设宴他三次有两次不来,可真是独树一帜。」
明明知道慎国公母亲将要成为这个天下的女主人了,却还说出这般含沙射影的话,众人都很好奇这位勇士是谁。
许妃的父亲,忠勇伯。
蔺郇轻笑一声,并未搭理他,反而是淮王站了出来,道:「慎国公虽品级比某些人高,但年纪却只有六岁,谁会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计较啊?难道他来还能陪咱们喝酒不成?」
忠勇伯被他口中的「品级」给刺伤了,青着脸道:「是啊,不能喝酒也不能上朝更不能开疆拓土为陛下分忧,这样的慎国公可当真是有用啊。」
「宁欺白首翁,莫欺少年穷。忠勇伯可不要小看后辈啊,他们站的起点高,说不定有一天功绩就盖过在座各位了。」周麒麟站起来,举着杯子道,「这一杯,咱们就敬未到场的慎国公,他乃将门之后,日后也一定能像忠勇伯所说的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咱们就提前给他壮个胆,希望他以后能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剑,所向披靡!」
在场的人纷纷举杯共饮,响应周麒麟的话。
忠勇伯一脸黑气地坐下,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朝上看去。
忠勇伯这才顾得上端详陛下的神色,看清之后,他脑门一凉,冷汗直冒。
「喝多了,喝多了……」他仓皇地低下头,端着酒杯就往嘴边凑。
刚刚好心拉了他一把的大人见他如此情景,心中发笑:老许啊老许,你犯糊涂就罢了,你那女儿也要安分些啊,新后可不是善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