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薛兄剿匪有功,这一次应该能再升一升。准噶尔那边一直不消停,秋里换防时,说不定薛兄就要上战场了。”
“你在担心什么”左晞轻轻的蹭了蹭十一微凉的手,哪怕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十一的手脚也是凉的。“担心我会怨恨你吗”
虽然十一没说,但后来左晞还是知道了十一的那些安排。
“战场上刀剑无眼,薛兄的性子略有些鲁莽。”原本按着十一给薛蟠规划出来的路线,薛蟠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营里熬资历,然后挑些他分析过的土匪窝剿一剿,官职就会慢慢升上去。可薛蟠却想要跳出舒适圈,一但出了这个圈子,外面什么情况,就不是十一能控制的了。
如今准噶尔那边大战没有,却时有小磨擦。可也未必是安全的。最重要的是既不安全,还不容易升官,这才是叫十一最头疼的事。
左晞想起以前看的清穿,好像就提过准噶尔的事。大清与准噶尔那是从康熙朝一直打到乾隆年间才彻底消停下来的持久战。
好像最近一场大战,是在康熙末年。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将生死看淡。他若战死沙场,我虽难过,却也会以他为荣。他若临战脱逃你就告诉我。就是打断他的一双腿,我也不会再叫他上战场了。”
临战畏战,害人害已。不能因为她的关系,就叫薛蟠出去祸害人。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两全法。既想要功名利,又不想付出,怎么可能。
既当了兵了,就得有这样战死沙场的觉悟。
薛蟠如此,他们这些家属也应如是。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怎样才能将你娶回家。要八抬大轿,要明媒正娶的与你做夫妻。”十一听到左晞这么说,想起他当初接近薛蟠的目的。
“我应该在乎名份的,除了所谓的出身,我不认为我比谁差。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人做侧为妾,我知道我的有些想法很不合时宜,可那是我的一部分,缺了这部分,我就不是我了。我不知道事到临头了,我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放下坚持委屈求全。
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会去哪,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间还是会重生,会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可若是叫我为了活着就过违心的日子,我又不想要那样的活法。
后来我又想,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也许更短。有些东西不过是身外物,有虽好,没有也没什么。所以我之前就在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就这样吧,我不嫁人,你也不要娶别人,我们就生活在别院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等到彼此厌倦了,便洒脱的,体面的分开。”
十一把手放到左晞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抱住左晞的腰。左晞顺着十一手上的力量,趴在十一怀里,姿态有些别扭,也不舒服,可听着十一的心跳声,左晞却不想动。
“我的身体注定不能陪你到天长地久,也许明年后年,也许七八年,也许十来年。有个名份在,我也能走的放心些。我本来能给你的就不多。”他去后,也只有正室嫡福晋的身份才是未亡人的保证。
“你想的,真有点多。”左晞想到她藏在空间里和放在薛家和别院这里的冷香丸,一边听着十一的心跳,一边跟十一说冷香丸的事。
虽然这大半年她只吃了一丸,但按一年颗的保守估计,手中的冷香丸也不够她吃到寿终正寝的。
谁知道等冷香丸吃完了,又没旁的药可用时,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我也一直叫人留心这事呢,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眉目。”说起冷香丸来了,十一抱着左晞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怪叫人心疼的。”
他自己病歪歪的,到不怎么心疼自己,却想到左晞要受制冷香丸,就心疼难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左晞听到这话,勾起嘴角,笑得可甜了。
在十一胸前蹭了蹭,满足的不要不要的。
就这么个别扭姿势,两人说了好多话,十一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这样就可以一直和左晞过下去。又担心自己活不到最后,留下左晞一个人。
担心那个时候,左晞年华不在,又正是三四十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孤苦无依。
也因此,哪怕是与左晞说开了,十一也没想过要放弃给左晞弄个嫡福晋的身份。
他的身体,怕是子嗣上面会很艰难。好在他从跟左晞的交流中知道,左晞对自己生孩子这种事很打怵,也很抗拒。等左晞有了嫡福晋的身份,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过继子嗣。
过继来的嗣子是要记在嫡福晋名下的,如果左晞不是嫡福晋,那都不能算是嗣子的母亲,嗣子妇的婆婆。他在时还好,他不在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虐待他的左晞。
所以说侧福晋,哪怕也被人称做福晋,到底差了一分。只有嫡福晋的身份,左晞才能有保证。额娘正经的儿媳妇,嫂子们的妯娌。有事了,额娘们会做主,五哥和九哥也会帮忙。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走了,再不能护着她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感情要是能控制,也许十一就不会去招惹左晞了。而感情要是真能控制,左晞也不会放任自己去喜欢十一。
如今左晞就只庆幸十一没娶妻,没纳妾,身边只有她一个。她既没给人做小,也没去做什么三呀,四呀的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在尽量的宽宥自己。
别矫情了。
你的心上人,那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轰轰烈烈的矫情爱情。怕是连场相对激情一点的吵架都不行呢。
╮╰╭
左晞与十一谈着这世间最清纯无比的小清新爱情时,凤姐儿已经在薛家庄子那里吃过晚饭了。
折腾了一大天,凤姐儿肚子里还是早上那点吃食。被送到薛家庄子上,薛姨妈便以为凤姐儿是来散心的,热情的叫人备饭,备酒食,又叫宝琴和正好在这里的妙玉出来见凤姐儿。
凤姐儿听说妙玉认了薛姨妈做干妈,诧异的挑了下眉毛,然后就亲亲热热的拉着妙玉叫妹子。
妙玉要是没点身份背景能从荣国府跑到十一阿哥的别院
也就她的憨姑妈信那丫头的鬼话吧。
左晞早前就叫了人过来跟薛姨妈提了一嘴,因此见了人,凤姐儿先回房间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裙后,凤姐儿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精神的,在饭桌上将贾母与王子腾为了元春的体面,想要救出贾琏,还拿巧姐儿威胁她,今天又如何咄咄逼人的逼迫她和离的事说了。
薛姨妈听了,就哭着抱住凤姐儿,一遍遍的说着我的儿呀,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一会儿又说贾母太过无耻,一会儿又说王子腾胳膊肘往外拐,也说元春太过无情了。
宝琴也没想到凤姐儿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想到自己那门亲事,不由感怀自身的在一旁默默落泪。妙玉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凝重,看看并没有多伤心的凤姐儿以及她左右两边两种哭法的薛姨妈与宝琴,回想着她那时在荣国府的所见所闻。
那老太太就不像个长脑子的。
左晞之前就交待凤姐儿,让她跟薛姨妈说一声她上小汤山的目的以及再黑一黑王夫人。所以等薛姨妈不哭了,凤姐儿便将为了保命请左晞帮忙藏匿证人和证据的事说了。
“老太太不过表面慈祥,却最是个心狠手辣的。那日我听说了她与二太太说的话后,便悄悄派人去查她的过往。她手上是沾了人命的,那贾琏的生母也正是受了她的磋磨才早早没了的。而二太太这些年不光借着王贾两家的名头在外面干了许多坏事,就连在府里也是。我虽然没有实证证明贾琏亲哥哥是不是她害的,但我儿子确实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抱走的。
姑妈只想想,周瑞夫妇是二太太的陪房,又是一等一的心腹。若没有二太太的吩咐,他们抱走我的儿子做什么。可怜我那儿子,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薛姨妈心软,哪怕当初因为流言的事将荣国府一家都恨不上了。可左晞担心时间长了,人过得太幸福后,会忘记这些旧仇恨,这才叫凤姐儿再提醒她一回。
果然,听了凤姐儿的描述,薛姨妈对荣国府和她亲姐姐的仇意和抗拒彻底刻在骨子里了。
一时,几人说了一回话,正巧周允陪着薛蟠从营里回来。妙玉先去了宝琴房间回避,宝琴和凤姐儿一个是薛蟠表姐,一个是他堂妹,倒是都没回避的在薛姨妈这里见了一回薛蟠,说笑了两句这才各自回房。
凤姐儿这一天累坏了,回房里便卸了钗环睡下了。宝琴和妙玉换了寝衣后,窝在床上小声的说着贴己话。
说的也无外乎是那些因着凤姐儿之事而联想到自身的烦忧。
打妙玉换装待嫁后,那些叫妙玉规矩的嬷嬷就告诉过妙玉,只要附和规矩的事,就是捅破天了,你娘家人都不会叫你吃亏。所以好姑娘,将规矩学好,吃透,如何利用规矩保护自己,摁死别人,就是你的生存资本。
妙玉还好说,宝琴却因为凤姐儿的事彻底下定决心放弃梅家这门亲事。
高攀不上,咱就不攀了。
另一边,薛蟠和周允两个狼吞虎咽的吃晚饭时,薛蟠就问起了凤姐儿怎么来了。
薛姨妈一听儿子问,当即又气又恨的将凤姐儿的事跟薛蟠说了,一旁的周允避无可避的到是也听了一耳朵。
听到凤姐儿被和离了,周允一下子就愣住了。走神之即,就见薛蟠那边炸了,要去给凤姐儿出气。见此,周允连忙跟薛姨妈将薛蟠拦下,又好说好商量的将人劝住。
一时,吃过饭,薛蟠和周允回到前面的时候,薛蟠还跟周允说凤姐儿这事呢。
周允对凤姐儿的事没说什么,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后,就开始给薛蟠灭火,帮他转移视线。一直到深夜回了自己房里,周允才放任自己去想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旧事。
凤姐儿干保命的安排去了,贾家和王家跟着凤姐儿跑出城的人一直守在外面。
先是看着凤姐儿带人去了小汤山别院,之后凤姐儿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带着帷帽的女人并没有出来时,他们心里就在猜测凤姐儿是不是将证人藏在了那里。
想到凤姐儿下马车时手里还捧着个匣子,出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拿,一时间都认为证人和证据都被藏在了别院里。
打听了一回,知道这是十一阿哥的别院,而十一阿哥此时也正住在别院里。跟出来的人骂了一句凤姐儿奸诈后便又跟着凤姐儿去了薛家的庄子。
好在现在是夏天,盯人不需要那么辛苦。
转天跟着凤姐儿回城,又目送凤姐儿进了城里的某处小院后,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继续盯着,管事们就都回自家主子身边报告情况了。
凤姐儿未必与十一阿哥有交情,但十一阿哥身边却有跟凤姐儿有友情的人。那个人是谁,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子腾都知道。
不是旁人,就是左晞。
抛开凤姐儿手里是不是还有证据的备份,但想到凤姐儿将证人和证据交给了左晞,两人都气得不轻。贾母自知隔了一层,左晞是不会交证据交出来的,但王子腾那边却觉得他还是有资格叫左晞将证据拿出来的。
谁叫他是左晞的亲舅舅呢。
当下,王子腾便叫自家婆媳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城去薛家庄子,找上薛姨妈,然后姑嫂俩个一起去见左晞,务必让左晞将证据和证人交出来。
在凤姐儿出城的时候,小红就带着人来了王家,将凤姐儿留在王家的行李打包带走了。当时王子腾夫人就知道了自家老爷叫凤姐儿回荣国府干什么了。
王子腾夫人一听到消息,眼前就是一黑,想要起身去找王子腾,可刚站起来身子就晃了晃,有些要晕不晕的感觉。没办法,只能让人去将王子腾请了来。
王子腾一从荣国府回来,就直接进了前院书房,准备先给他亲哥哥王子胜写封信,将这边的事情跟王子胜说一说。
写完信,让人快马加鞭去送信后,王子腾就呆在书房里,想要处理几件公事,心思却一直在凤姐儿身上和之前那一句句二叔上打转。
王子腾夫人来叫后,王子腾不用想便知道老妻这是知道消息了,于是站起身回了内院。
王子腾夫人虽然同情心疼凤姐儿,但更多的却是想知道王子腾为什么会帮着荣国府以及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她闺女王熙鸾。
听到元春有喜的时候,王子腾夫人也不禁高兴了三分。毕竟王子腾是元春的亲舅舅,也是能沾上光的关系。也因此,转天王子腾叫其追回证据的时候,到也痛快的应了下来。
凤姐儿回了临时租凭的小院后,先叫小红拿了帐本过来,从头翻到尾,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那么多的银票,那么多的东西,如何能不乐上一回
“好叫奶奶知道,东西都入了库。人手车辆也都准备好了,明儿起就能运出城了。”
凤姐儿早就想过如果东西弄回来,要怎么存放,又要怎么运出城。她怕进了王家再被王家扣下,因此特意准备了这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最妙的地方不在于它是个二进的院子,而在于它的后墙紧贴着一处宅子的后院。
他们这处宅子的大门开在这条街上,而那处宅子却开在另一条街上。
凤姐儿听说后,直接将两处院子都买了下来。一处她今天住进来,另一处叫旁人住着不说,还提前弄成个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的生意,不好不坏。开业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有人发现这边又开了个新铺子外,如今已经没人觉得这间铺子跟其他铺子有什么不同了。
两边都在后院贴着墙根处盖几间库房,中间做了暗门,平时关着,用时再打开。
将弄回来的东西堆在后院的库房里,她这边将库房的门锁上,而杂货铺子那边的伙计再将中间的暗门打开,悄悄的将东西都折腾到那边去,之后再从那边运出城。
凤姐儿担心贾家人会再次对她动手,除此之外,她猜测王贾两家都会派人盯着她。她想要安全的带这些东西和巧姐儿会合,怕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他们发现,最后所有的准备都前功尽弃。
如今将东西折腾到那边,再一点一点转移出城,等东西都转移走了,她离开时也就不显眼了。
她平时再出城上个香,在寺里小住几日,等真走掉的时候,怕是那些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现在嘛,她还得等着圣驾回京呢。
等到圣驾回京,再送王贾两家最后一份礼。当然,凤姐儿也做好了王夫人出宫,随时撤退的准备。
毕竟元春有没有派小太监出宫,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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