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北国秋早,天涯为客
完颜宗旺与我徒步行走於夜空下的燕京街衢。
四下无人,大街安静得空旷,夜风有些凉,从手指缝隙滑过,指尖苍茫。
他吩咐马车先行,让亲卫远远地跟着,我暗自揣摩着,他究竟想做什么?
“夜深了,还不回去吗?”我不解地问。
“若你不累,我们走走。”他的右臂搂在我腰间,眉梢的笑意就如这初秋的夜风,拂去身上的燥热与沉重。
我状若小鸟依在他身侧,满足他膨胀的大男人心思。
慢行半晌,完颜宗旺悄然低笑,“你爹爹,也算是我的老丈人。”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他所说,他照拂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岳父。
我越发狐疑,却莞尔道:“对呀,但是你从未叫过吧。”
他捏捏我的脸蛋,“傻丫头。”
我不甘示弱地揪他的胡须,“臭男人。”
完颜宗旺哈哈大笑,恣意沉厚的笑声随风飘远,回荡在星光迷离的夜空下,尤显得愉悦畅快。
“湮儿,你总有本事令我开怀大笑。”
“你也很有本事啊。”
“我有何本事?”他侧首瞧我,挑起眉峰。
“元帅的本事可多了,行军打仗,治国安邦,不过最大的本事就是让我这个骄横、刁蛮的帝姬俯首帖耳、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伏低认小。”我微扬着下巴,笑得得意忘形。
“原来是有人不甘心当一个小小的侍妾。”完颜宗旺止步,握着我的双臂,眼中的笑意渐浓。
我不辩解道:“我哪有不甘心?”
他在我唇上浅浅一啄,“放心,侍妾配不上你的身份,我会好好安置你。我知道你跟深红和浅碧学女真语,就看在你这份心意上,我也会多多宠你。”
重归於好后,我就让深红和浅碧教我说女真话。
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父皇逃回汴京,事已至此,我只能暂时“安心”地跟他回府,“心甘情愿”地当他的侍妾,等候六哥与叶梓翔的消息,或者伺机传递出消息。
我窘得低头,“有人看着呢。”
他低笑,“他们很知趣的,会转过身去。”
话音未落,他扣住我的腰,与我缠绵一吻。
这夜,我们在星空下的燕京城相携漫步,状似恩爱夫妻,柔情蜜意。
翌日一早,前往会宁。
金国京师,会宁,虽然比不上汴京的繁华风流,但也市井繁荣,城郭井然,府邸气派,金国皇宫更是巍峨壮丽。
预备献给金帝的宋室雏女由金宫廷派来的专司接手安排,据说暂时住在宫中较为偏僻的宫室。顺德和乐福随完颜奢也、完颜宗瀚回府,我随完颜宗旺回府。
高阔的府门前站着一排人,中间者装束精良正统,姿容中上,大约三十来岁,应该是王妃唐括氏。左侧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完颜宗旺唯一的孩子,珠真,长得颇像母亲。王妃的右侧是一个艳丽多姿的女子,粉红色的女真裙装,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细腻,应该就是荷希夫人。
其他的女子,应该是侍妾,都是一副眼巴巴的神情。
完颜宗旺潇洒地下马,朝王妃走过去,唐括氏笑得端庄娴雅,荷希夫人笑得勾人心魂。
无须猜测也知,这二人都期盼着夫君第一句话是冲着自己说的,以显示自己多么受宠。
“为你们引荐一人。”完颜宗旺的声音大得连在车上的我都听得到,深红和浅碧为我翻译。
闻言,这二人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凝固,还是王妃聪明,立即微笑,说了一句什么。
接着,完颜宗旺转身朝马车走来,深红和浅碧立即扶着我下车。
撩开车帘,他的手掌已在眼前,我不客气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中。
他扶我下车,拉着我的手站到府中所有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南朝沁福帝姬,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我微扬下巴,淡淡地注视着这般女人,接受他们审视的目光。
唐括王妃淡定地看着我,微微一笑,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我看见了。
荷希夫人臭着一张脸,目光惊疑,原本的美貌因为嫉恨而大失艳色。
其他的侍妾么,或艳羡,或妒忌,或不屑,或咬牙,或淡然,我一一收在眼里。
随后,我仍由完颜宗旺拉着手进府,来到正堂。
此时,那些侍妾都散了,只有唐括王妃、珠真和荷希夫人,旁边站着的是管家。
他松开我的手,抱起珠真亲了两下,与女儿一边说话一边玩闹,旁若无人,父女之情真挚浓郁。仅此一个女儿,自然是无比宠爱了。
唐括王妃保持着温雅的微笑,看着夫君和女儿笑闹,荷希夫人不屑地看向一边,眸光冰冷。
不久,完颜宗旺放珠真下来,管家斜南问道:“王爷,帝姬的住处还未安排下去,今晚……”
“凌致苑还有几间空房,你吩咐下去,将所有东西都搬入凌致苑。”他唇角的笑意如春阳暖暖融融,语调轻松,志得意满。
“是,小的这就去办。”斜南领命而去。
最初的一瞬间,斜南惊愕,随即恢复常态。
唐括王妃和荷希夫人,都被夫君的话惊得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表情。
只是须臾,唐括王妃便敛起错愕的神色,平静得异乎寻常。
荷希夫人又妒又恨地盯着我,撞见他微冷的眼神,立即笑若灿华。
经过深红和浅碧翻译,我是听懂了,可还是不明白,我住在凌致苑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凌致苑有问题?
“王爷得胜归来,风尘仆仆,荷希已备好汤浴与宴食,还请王爷移驾。”荷希夫人语调欢快,极为期待夫君的驾临。
“我乏了,改日再与你共饮。”完颜宗旺温言道,却是不容商量的语调。
荷希夫人艳容一僵,微笑如霜花凝固在峭壁上,接着,她看见他拉起我的手,双眸睁圆,那张美艳的脸惨淡无光。
我随着完颜宗旺离去,心知她们将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凌致苑位於王府东侧,距离正堂很近,却又隔绝了正堂前院的喧闹。
说是一个苑,其实格局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庭园,一座两层高的楼,几间厢房。
园中花草缤纷,树木峥嵘,园艺修整颇为精心,只是这些供人赏玩的花树都不是名花异卉。
这凌致苑比我在康王府所住的院落还不如呢,简陋寒酸,这金国皇太弟的王府自然也比不上六哥的康王府,这府邸,在汴京只不过是六七品小官的家宅罢了,不过北国的府邸建筑风格与汴京相差甚大,较为粗犷雄丽。
他领着我将整个凌致苑看了个遍,指着远香楼旁的一间厢房说那是我的寝房,接着他拉我踏入远香楼,参观他的书房和寝房。
他的寝房在正堂后院,远香楼是他看书、处理公事、与朝中诸臣议事的地方,若是看书累了,便在此处休憩。据他所说,他一般歇在这里,因为这里清幽寂静。
皇太弟的书房自然也比不得六哥的书房那般雅致端方,占了整个墙面的书架摆放着满满的书册,有一半是大宋刊印的书,史籍较多,诸如《孙子兵法》、《战国策》、《史记》、《汉书》、《后汉书》、《资治通鉴》、《贞观政要》、《旧唐书》等等。
我怎舌,不知他是真的看过这些书,还是摆设装饰而已。
“若想看书,可随意看。”不知何时,他来到我身后,忽然横抱起我。
“元帅,万一有人来了……”我挣扎着想下来。
他抱着我径直走入一间房,深红和浅碧搁好衣袍和棉巾,窃笑着退出去。
他放我下来,双手扯开我的衣襟,举止轻柔而不容反抗,“一同沐浴。”
我大臊,深深垂着头,任他为我脱下一层层的衫裙,抱进宽大的浴桶。
数月奔波,风尘满身,未曾好好净身沐浴,一向贪恋汤浴的我,顾不得许多,只想洗去全身的尘土与酸痛。
汤水温热,簇拥着我,我舒适地闭眼,将头轻靠在桶沿。
金玉暖光隐隐绰绰,与潋灩的波光交织在一起,缠绵於粉墙上。
仿佛回到了沁玉殿,我正沉浸在“流金泄玉”芬芳的汤浴中遐想万千……
冷不防,有人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惊散了美梦。
正要怒喝,我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连忙整出嗔怒的表情,揪着他的耳垂,“元帅又欺负我。”
“我给你抆身。”完颜宗旺沉声道,转身我的身子,拿起棉巾轻抆我的背。
一介武夫,竟也有如此轻柔的举止,可见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片刻,他的手就不规矩地移到我胸前,缓缓揉着。
“元帅也为荷希夫人这样抆过身子么?”我面红耳赤。
“你觉得呢?”他竟似在笑。
“有的吧。”
完颜宗旺的大掌顺着我的腰缓缓滑下去,掌心的滚热烫得我两股发软,脸颊烧起来。
他凑在我的耳畔,嗓音沙哑,“眼下只有你我,不要提起旁人。”
语中似有隐隐的怒气,怎么?他生什么气?
我暗自思量,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缓慢地揉着。
半晌,他复又揉着我胸上丰盈,埋首在我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软玉温香,湮儿,你的体香总让我着迷。”
我咬唇,紧紧闭眼,竭力压下心头的厌恶与痛恨。
他吮弄着我的耳珠,炙灼的鼻息烤得我遍体发烫,如火焚身。
他的胸贴着我的背,他的心烤着我的心,他的大掌温热有力,柔缓的抚触令我身子微颤。
我转过身,浅笑,“湮儿为王爷抆身。”
“怎么改叫‘王爷’了?”
“现在是府里嘛,不叫‘王爷’叫什么?”我用劲地抆着他的胸。
“如果你叫‘宗旺’,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