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宋雨脉回到武扬镖局时,一路上累积的熊熊怒气,足够把四周都燃烧起来——
「夫人!」
清晨起来在武场上练功的镖师们看到她,都很热切地打着招呼。
在他们眼中,宋雨脉不但美若天仙、性情温驯,气质更是优雅端庄,简直挑不到半丝缺点,对於能娶到她这种贤妻的总镖头,大伙儿是又妒又羡。
前阵子总镖头居然笨到让这么好的妻子回娘家,甚至一度还传出她是被休离的,几个镖师还甘冒生命危险,大胆臭駡了袁睿一顿。
由此可知宋雨脉在镖师们心目中崇高的地位。
「夫人,你来看我们练功吗?」
「夫人,是不是这回又准备了什么甜汤给兄弟们喝?」
「夫人……」
烦死了,这群满身臭汗、脏兮兮的男人,雨脉双手捏握成拳,紧靠在身侧……
「夫人,你来找总镖头吗?他不在这儿呢?说也奇怪,他从没冲到过……」
听到「总镖头」二个字,雨脉眸中的怒焰轰地一声冲上脑门,终於隐忍不住地吼道:「滚!」
一声愤怒的娇斥把一干镖师都吓傻了。
「夫……人?」
眼前这个眼露凶光,浑身带着杀气的女子,真是一向娇柔婉约的总镖头夫人吗?大家都愣住了。
「夫人,你怎么了?该不会中邪了吧?」一个胆子还算大的镖师走上前去询问道。
「滚!」语落,那名镖师已经被打飞出去,撞倒墙边一排木架。
现场一片死寂,就连那名被打倒的镖师也忘了喊痛,全部的人都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置信。
「还有谁要跟我过招的?」她冷泠地睥睨全场。
在场的镖师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不只因为她的架势骇人,更因刚刚她出招时每个人都看出她的武功高深莫测,全镖局能赢过她的,大概就只有总镖头了……
「哼,胆小如鼠。」雨脉不层地嗤道。「看你们个头那么大,原来不过是孬种。」她故意激他们。
也算他们倒楣,她现在正好一肚子怒气,找不到人发泄。
「夫人,你说这话太过分了!」
禁不住挑拨,几个大汉跳出来,出手便往雨脉身上攻去,这回没人敢轻敌,使尽全力,目的是要扳回男人的面子。
「唉啊!唉啊!唉啊!」
只听得一连串的哀嚎,那几个壮汉全被打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真没用!全给我站起来,重新再过招!」不过瘾!她还没发泄够呢!
「夫人,你就饶了我们兄弟吧!」众人敬畏地仰头看她。
她的胸膛因方才的「运动」而上下起伏着,几缕不驯的发丝垂在脸庞,眼中进出狂炽的怒气,看起来有说不出的狂野难驯。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只带着利爪的小野猫。
「起来!」她喝斥。
众镖师哪敢再战,纷纷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没用的东西!」宋雨脉悻悻然道,转身回房。
「小姐?」甯儿见到雨脉全身凌乱的模样大吃一惊。
「你是怎么了?身上脏兮兮的。唉啊,怎么头发上还沾了几片青草呢?你到底是去哪儿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也难怪甯儿会被吓坏了,她自小服侍雨脉,从没见过她哪一天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算是雨脉小时候,也从不像其他四个小姐一样调皮爱玩,永远从容优雅得像个小公主似的。
「小姐,你没事吧?你的样子……怪怪的……」甯儿忧心地说。
宋雨脉走到铜镜前,见到镜中的那个女子,不禁一呆。
那是她吗?那个双颊泛红,看来愤怒而脆弱的女子是她吗?她暗暗心惊。
从未在人前失去理智,总是成功地藏起自己真正情绪,而掌控局势的她居然也会有失控的一天……而那个有能力激怒她到这个地步的人——
是「他」。
怎么会这样呢?会不会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她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雨脉清楚看见镜中女子眸中的慌乱……
***
「总镖头,你要想想办法啊!」
「是啊!兄弟们已经撑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冲早会闹出人命……」
袁睿看着眼前东倒西歪,一群鼻青脸肿的镖师,蹙紧了眉。
「夫人三天两头就拿我们当沙包练,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啊!」
自从那天以后,宋雨脉再也不隐藏她强悍嗜武的性子,几乎每天都要找这群倒楣的镖师练练拳,试试各种新奇古怪的兵器,弄得整个武扬镖局可说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以为这样捣乱胡闹,他就会受不了而休了她吗?
雨脉呀雨脉,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袁睿脸上虽不露声色,心里却冷笑道。
这些弟兄虽然无辜,却也正好给他们机会锻炼锻炼身手,至於被打……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可怨不了谁。
「唉,睿儿,看来你也得好好说说雨脉了!」
谷函月虽偏袒这个媳妇,不过,身为当家主母,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娘,您也认为她不对?」
「也不能说不对,练武是好事嘛。要当武扬镖局的女主人总不能一点功夫都没有,说起来,这媳妇儿的武功还真不是盖的。」说着说着,谷函月难掩对雨脉的满意,嘴角不由得往上扬。
察觉众人责难的目光,她才正色道:「可也不能拿镖局里的兄弟作靶子嘛。」
袁睿苦笑,所有人中,对雨脉的真面目最「欣然」接受,还不改其爱护疼宠的,就属娘了,真不知该说是娘的肚量大,还是这对婆媳真的有缘。
「袁睿!」大厅外传来凄厉的惨呼。「救命哪!」
袁睿疾冲出厅外,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一怔——
裴骥在地上不停打滚,嘴里还喊着:「痒……好痒……袁睿,快救救我……这女人不知给我下了什么毒……救命……」
没错,站在一旁冷眼睥睨着裴骥的,正是雨脉。
「为什么对他下毒?」这回她做得太过分了,袁睿脸一沉,声音也不由得提高。
「谁叫他要招惹我。」雨脉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
「冤枉啊!我只不过没看过这位姑娘,跟她问了二句……她就出手……」裴骥哀嚎不止。
「解药拿来!」袁睿沉声喝道。
雨脉瞪他一眼,许久,才缓缓掏出一瓶药丸,丢给袁睿,袁睿马上让裴骥服下解药,这才解了他的奇毒。
看好友已无大碍,袁睿转头严肃地对雨脉说:「雨脉,以后别再这么胡闹了,裴骥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外人。」
「什么?她就是你的新婚妻子?」一旁的裴骥听到这话不禁瞠目结舌。「你不是说大嫂性情温婉善良,还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她——」裴骥因为瞥见雨脉的瞪视,而止住了话。
袁睿一直没把雨脉曾暗杀他的事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裴骥在内。所以他对雨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袁睿揭发雨脉真面目前,袁睿对她的描述。
「说来话长……」袁睿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