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愿为了我对她下重手惩戒,与唐括氏家族为敌,那么,只能自己复仇,我会慢慢等候时机。
这次养病很安心、很宁静,无人打扰,完颜宗旺将端木先生留在府里,日日为我诊脉,直至我的眼睛复明才让他回去。端木先生调制了一种雪膏,敷了数日,脸颊与嘴唇的伤肿好得很快,恢复至以前的肤光,只是下颌略显尖俏。
这日午后,日光晴好,天宇湛蓝得犹如一大块蓝得纯粹的美玉,云絮飘浮,如丝绵般柔软。
红艳的日光倾天而下,耀得整个庭苑斑斓琉璃,碧树绿得发亮,浓荫遍地,各色小花迎风摇曳,各显芳姿。
整个凌致苑静寂异常,我歪在二楼听风阁的贵妃榻上看书,看得累了,便站在窗前伸懒腰、舒筋骨。
这小楼还不够高,望不见更远的天空,望不见南国那片天,望不见六哥的身影。
六哥,湮儿好想你。
於是,吩咐深红和浅碧将煎茶的器物搬到二楼听风阁。
前几日在那三间房中无意看见六哥最喜欢的日铸雪芽,不禁一喜。
日铸造雪芽是珍藏两三年的陈茶了,应该是金兵从汴京贡茶院搜掠出来的。
前日,深红和浅碧见我煎茶一次,今日便能帮我了。
煎好之后,她们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斟在茶盏里,茶香四溢,闻之欲醉。
站在窗前,夏日暖风拂面,清醇回甘的茶水滑入咽喉,一股热气自脚底升起,那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舌尖、口齿之间,经久不绝,就像六哥身上萦绕不散的淡淡熏香,令人忘却所有的痛楚。
“奴婢见过王爷。”深红和浅碧轻声道。
我缓缓转身,完颜宗旺挥手让她们退下,扫了一眼桌案上的茶具,“煮茶?”
我搁下茶盏,为他脱下外袍,搁在贵妃榻上,道:“今日不是大太子和三太子宴请吗?我还以为要到夜里才回来呢。”
他坐在榻上,右手轻揉着我的臀部,低笑道:“府中有娇妻等候,我自然早些回来,这是什么茶?挺香的。”
我斟了一杯递给他,“尝尝。”
完颜宗旺接过茶盏,饮了一口,眼睛一亮,“好茶,从哪里买来的?”
“这是日铸雪芽,买不到的,前几日我在一堆旧物中无意中瞧见的,就拿来煮着喝了。”
“日铸雪芽?”
“雪芽是贡茶,煮后茶芽直竖,细而尖,遍生雪白茸毛,如兰似雪,因此,雪芽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兰雪’。”我柔声解释道。
“你喜欢雪芽?”他掀眉。
“六哥喜欢,我跟着他喝了一年多,后来又跟爹爹喝另一种茶,白茶。”
“你六哥喜欢雪芽,你爹爹喜欢白茶,那你喜欢什么?”完颜宗旺搂我坐在他腿上,似乎只是家常的问谈,并非试探。
“六哥和爹爹无茶不欢,嗜茶如命,我随遇而安咯。在我六岁那年,母妃对我说,假若太过喜欢某种物什,便是执念,人有了执念,就会活得很辛苦。我记挂着母妃的告诫,不让自己有执念,因此,眼前有什么茶,我就喝什么啦。”
闻言,完颜宗旺寻思须臾才道:“你母妃的话很有道理,若有执念,不愿放开心胸,便会活得辛苦,活得累。”
我叹息道:“我最怕活得累了,只想着安定稳妥,一切静好,便知足了。”
他的双掌揉在我腰间,目光熠熠,“知足常乐是好事,湮儿,我也有执念,那执念,便是你。可是,即便辛苦,我也甘之如饴。”
我惊异地看他,半瞬,娇羞地垂眸。
他火热的眼睛,写满了诚挚与深情。
之所以惊异,是因为我终於确定,他真的喜欢我,我终於得到他的心。
他宠我,皆是因为喜欢我。
我做到了!
大手略紧,完颜宗旺盯着我,目光如火,“湮儿,你放下心中的执念了吗?”
“湮儿心中从未有过执念,假若曾经有过,那也是因为一叶障目。”我凝目於他,淡定,坦然。
“往后会有执念吗?比如,我?”他的胸口起伏渐大,目露急切的期待之色。
“王爷是否想知道,湮儿是否喜欢王爷?心中是否只有王爷一人?”我徐徐问道,眉梢略有笑意,似在嘲笑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如此儿女情长。
完颜宗旺板起脸,佯装恼怒,“你怎么想,本王不想知道。”
我捧着他的脸孔,楚楚道:“王爷对湮儿的宠爱,我怎会看不到?若是湮儿心中没有王爷,怎会尽心服侍王爷?怎会为王爷的王府与将来着想?那晚身中剧毒,又怎会强撑着等王爷回来?若是……不喜欢王爷,就不会怨王爷丢下湮儿一人在府里,身受折辱……”
说罢,我不敢与他对视,扑在他的肩窝。
他紧抱着我,摩挲着我的背,似乎将一腔的怜爱尽付於掌心,传递给我。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听了我的心声,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想你爹爹和六哥了?”他突然问了一句。
“嗯。”我老实地点头。
“那些旧物里,有白茶吗?”
“没有见到,应该是没有。”
完颜宗旺松开我,笑意点缀在他冷硬的脸孔上,眼底的色泽分外明亮,“湮儿,服侍为夫饮茶。”
我温婉一笑,“好呀。”
斟好茶,我递在他唇边,他却别有意味地低笑着,“兰雪之香,加上你的口香,该是世间绝品好茶。”
我蹙眉,不解。
看着他的暧昧神色,我恍然大悟,大窘,“王爷……”
他以此考验我所说的“喜欢”的真假么?
他佯装不在乎,笑得云淡风轻,“有一个好消息,你一定很想听,不过……”
是关於父皇或者六哥的消息吗?
我紧张地问:“是什么好消息?”
他挑眉,目光转向别处,不欲开口,一副闲适、悠然的样儿。
我捻着他的耳垂,嗔怨道:“王爷好坏,欺负一个弱女子。”
完颜宗旺身子一紧,灼热地看我,眼中的情热迅速升腾。
我饮了一口茶水,伏在他身上,他迫不及待地搂紧我,吻上我的唇。
微微张唇,茶水流入他的口中,少许茶水顺着唇边流下,湿了两人的衣衫。
须臾,他急切地吻我,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吻得我天昏地暗,周身绵软。
身躯烫热,呼吸急促。
庭苑里的日光璀璨而静谧,听风阁内粗喘渐重,情欲的氛围越来越浓郁。
素白冰绡裁制的夏衫长裙,穿在身上清凉无汗,此时此刻却觉得温热。
他的手掌缓缓滑过,衫裙便无声滑落,身上再无羁绊。
处处颤栗,处处着火,在他的撩拨下,身躯早已不由自己掌控。
“湮儿,我期待有一日,你会有一个执念,那执念,是我。”
他的眼睛被火烧得通红,却极力忍着身体的悸动与需求。
我咬着唇,弓起身子,双手抚着他汗湿的背,轻轻闭眼。
完颜宗旺陡然低吼,火速沉身,将我占为己有。
沉醉,火爆,缱绻,激狂。
我很清醒,清醒地痛恨着自己的下贱无耻……
他不停地爱抚着我,索求着我的配合,好像要将我完全榨干,好像要尽数折断我所有的羽翼、意愿与不属於他的心思,变成一个乖顺的玩偶,供他驱使、享用。
我不禁怀疑,服侍他一年有余,为何他没有厌腻我?为何仍然这般激烈地与我抵死缠绵?
白云悠悠,云端漫步……杏花天影,笛声悠扬……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微动了动,唇边挑起微弧,指腹抚过我汗湿的娥眉,“湮儿,陛下已下诏,命你爹爹等宗室到会宁。”
“真的么?”
“届时,我会安排你们父女俩见面。”
我欣喜地颔首,若非他还伏在我身上,我会蹦跳着欢呼。
完颜宗旺半撑着身子,宠溺地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我发现他眼底的一丝诡异,狐疑地问:“怎么了?”
他笑得意气风发,“听了这个好消息,你要多辛苦一次。”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吻着我的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