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着他的手臂,依依道:“儿臣错了,父皇就原谅儿臣这一回吧。父皇,笑一笑嘛。”
他板着脸,不肯笑,在我多次逗引下,他才忍不住笑出来。
再闲聊几句,他就回福宁殿了。
我躺在暖和的棉被里,勾唇笑起来,刘婕妤,既然你有胆量收取钱财、为他人做嫁衣,我就让你尝尝失宠的滋味。
这一次,宋帝足足有三个月没有踏足惊鸿殿,想必刘婕妤也猜到了是我在背后搞鬼吧。
经宋帝首肯,在完颜亮离开临安五日后,我出宫到普安郡王府玩玩,当是散散心。
二哥在府中等我,我坐着轿辇出宫。
雪已停,日头终於冲破万重云层的遮蔽,当空朗照,万丈光芒洒照寰宇,阴霾的冬日展现出一抹明媚之色。空气清冽,寒意刺骨,我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心情很好。
街边堆着不少积雪,地面湿滑,轿夫小心翼翼地走着,担心把我摔了。
去普安郡王府只是障眼法,我打算先到处逛逛,就让二哥在府里等着吧。前阵子他说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天南海北的菜色都做得相当地道,我先去尝尝。
那几个轿夫兼侍卫在二楼大堂守着,我和怀瑜在雅间等菜上桌。她眉心紧蹙,五官都揪到了一起,右手捂着小腹,好像身子不适。我问:“你怎么了?腹痛?”
怀瑜有气无力地回道:“公主,奴婢昨晚小腹不适,去了好几趟茅房,今日一早好了一些,就随公主出宫,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你先去茅房,待会儿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谢公主,奴婢先去了。”她弯身捂腹,赶紧去了。
出了雅间,我吩咐一个侍卫去最近的医馆找一个大夫来,然后回雅间。却没想到,刚进雅间,身后就冒出一人,捂住我的口鼻,死紧死紧的。我拚力挣扎,想扬声喊人,可是,身后的人力道太大,一臂箍着我的身,一掌闷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
片刻后,我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晕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点意识,拚力清醒过来,却总也醒不来。迷糊中,好像有人紧抱着我,接着上马,将我揽在身前,挥鞭疾驰,此后,我又陷入黑暗中。
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在夜里。
我躺在一张简陋的硬床上,一盏烛火照亮了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难道我已经不在临安城?是谁把我带到这里?
挣扎着坐起身,可是,四肢乏力,全身软绵绵的。我想起之前的迷香,看来掳我的男子下了重药,让我昏迷这么久才醒来,糟糕!是谁掳我?
完颜亮?
心剧烈地跳起来,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不是北归了吗?怎么还在临安城守株待兔?一定不是他!不是他!
可是,推门进来的男子,粉碎了我的希望。
完颜亮进屋,随手掩上门,手中端着一碗粥,面上漾着璀璨的笑,朝我走来。
这个地府阎罗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非要我不可?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往里侧蹭着,心紧紧揪着,缩成一团。
“阿眸,饿了吧,这是朕劳烦王大妈做的肉丝粥,朕喂你吧。”他坐在床沿,和颜悦色地说着。
“不必。”我用力地抓着棉被。
“你身上无力,还是朕来伺候你。”完颜亮搁下那碗肉丝粥,扶我坐起来,还为我盖好棉被,不让我冻着,然后端起肉丝粥,舀了一杓,递在我唇边,含笑、温柔的口吻完全不像一个冷酷、嗜杀的帝王,“不烫也不凉,正好入口,快吃吧,别饿着肚子。”
我张口吃了,他一杓杓地喂,我一杓杓地吃,一时无言。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抗争、逃跑,否则,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他穿着简便的墨蓝色短衣,宋人发式,瞧不出来他是金人。虽然他看起来像乡野农夫,但是,这身粗布衣裳掩不住他的俊美、气度,他那种天家贵胄的贵气与气宇超脱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的。
一大碗肉丝粥落腹,身上暖烘烘的,手足热起来,我觉得身上有了一点力气。
完颜亮笑问:“若还想吃,朕再去盛一碗。”
我摇头,“饱了。”
他拿碗出去,很快便回来,关上门,径自脱下斗篷、外袍和乌皮厚靴,我紧张地握拳,惧意在心中聚集,随之扩散,窜向四肢……
怎么办?
眼下手足无力,如何阻止他?
他掀开棉被,侧搂着我,“睡吧。”
一定有法子阻止他的!一定有!
完颜亮拥着我躺下来,我枕着他的右臂,他的左臂勾着我的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物烫着我的背,我全身紧缩,不敢动弹,哪有睡意?与他这般亲密,怎敢睡得着?
冬夜寂静,过了半晌,我微微挣了一下,“陛下若是乏了,就先歇着吧。”
他移开右臂,撑起身子,俯视我,目光沉实,一双俊眸涌动着可怕的欲色。我心慌意乱,脑子疾速转着,闪过几个念头,却没有一个稍微可行的。
他的指尖轻抚我的鬓发,抚过娥眉、鼻子、脸腮,来到唇瓣,轻缓地摩挲。
我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完颜亮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轻吻我的手指。
触感轻柔,心跳加剧,怎么办?
如果我不那么任性,不出宫,也许就不会让他有机可趁,就不会被他掳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咎由自取,是活该!
他的眸子烧着了,情火燎原,烧到脸上,一发不可收拾……我看着他慢慢俯身,看着他攫住我的唇,看着他的眸缓缓闭上……我暗自使力,然而,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很微小的抵抗,他无须耗费一成力道就让我缴械投降。
他封锁了一切,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口舌之间的搅缠从容不迫,他一步步地攻陷,等到霸占了所有,便开始摧枯拉朽般地蹂躏、践踏。
只觉得湿热、滑腻,我无法克制地恶心起来。
也许他察觉了我的异样,饶过我,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连忙捂嘴,“呃”了一声,“许是刚才吃多了,想吐。”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完颜亮的唇角浮出一抹窃笑,“是不是朕的吻太过激烈?”
“不是。”我又窘又怒,别过脸。
“既然不是,那便继续。”
他的唇再次落下来,就在靠近之际,我及时地避开,让他落空。
我立即道:“陛下不是早就北归了吗?怎么又折回临安?”
他的淡笑如狐狸那般狡猾,“那日朕离开临安,夜里又秘密回城。”
我的赞美并非出自真心,“陛下布局精妙,佩服!佩服!”
“既然你想知道,朕就告诉你。”完颜亮的手轻轻捻着我的耳珠,“在临安,只有你认识朕。那日进宫见你之后,朕就猜到,你会有所行动。那些刺客扑了个空,朕安然无恙,没有命丧临安,你是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不思进宫兴师问罪,是你授意的?”
“无须朕授意,他也会去兴师问罪。”他解开我腰间的腰带,“朕原本以为是宋帝下旨的,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是你指使赵瑷派人去杀朕。”
“对,是我!”他太精明了,什么事是他猜不到的?我何必否认?我问,“接着,你让那不思辞行、北归,就是为了今日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我?”
“就算你不出宫,朕也有法子将你偷出宫!你恨朕,不愿嫁给朕,朕就把你绑到金国!”他解开我的中单,举止虽不粗暴,却也带着一股狠劲,“很快,朕就带你回上京,你依然是朕的元妃;待时机成熟,朕册你为后。”
父皇会派人来救我的,二哥也不会眼睁睁看我被掳到金国。
完颜亮的唇角勾起一抹狂妄而邪恶的笑,“等你父皇知道你被朕掳走,我们已经远离临安;再者,你父皇派来的追兵,永远找不到我们。”
心下微惊,我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
他并不想瞒我,“那些侍卫喝过酒楼的茶水,昏迷两个时辰才会醒来;你的侍女去了茅房,被朕的人打晕,绑在一间暗无天日的房里;待他们回宫通风报信,朕已经带你离开临安。也许你父皇猜到你被朕掳走,派兵往北追,但你父皇绝对想不到,朕往西走。”
他的心计,太可怕了!
他聪明绝顶,早有精密的部署,父皇在急乱中必然猜不到他奇诡的心思。
怎么办?我当真被他带往金国?
父皇,二哥,你们一定要冷静一点,不能乱了分寸啊……
完颜亮扯开我贴身的衣物,“朕早就知道会走这步棋,只是没想到,你对朕的恨这么深!你恨不得朕死!”陡然,他扼住我的咽喉,“你巴不得朕立即死在你面前,是不是?”
“是,我恨不得刺你千百刀!”咽喉被掐住,呼吸难以为继,我艰难地挤出话。
“朕为你做尽一切,牺牲了这么多,你一点也不领情?一点也不感动?”他勃然震怒,目眦欲裂。
“做尽一切?你所谓的做尽一切,是算计、阴谋、欺瞒,你用心爱过我吗?你用了这么多心计,根本不是用心爱我。”我讥讽地笑,怒火上脑,脸腮和脖子烫得有如火烧,“就算你以后位、江山为聘,我也不稀罕,我绝不会嫁给你!”
闻言,完颜亮面色剧变,眸中的怒火突然爆开,烧红了他的眼和脸,焚毁一切。他用力地扼着我的脖子,气息断了,眼前渐渐模糊,我慢慢闭眼,他的脸庞被黑暗吞没……
静寂如死。
赌,他只是一时怒气,不是真的想扼死我。
就在魂魄即将远离的时刻,紧扼咽喉的那只手终於松开,我剧烈地喘气,心想,他到底不舍得我死。他的鼻息粗重如牛,死瞪着我,眸光如火,火势却渐渐小了。
那种死亡来临、灾难灭顶的感觉,太可怕。
完颜亮的手掌扣住我的右乳,狂肆地揉捏,狠戾道:“你休想有人来救你!”
好痛!
我推他的手,可是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的唇舌落在我的脖颈,犹如刀锋划过,立即见血,锐痛弥漫开来……我奋力挣扎,打他,推他,抠他,拚了所有力气,却无济於事。他是一只被我激怒的猛豹,此时此刻,执着於征服我。
他压制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湿滑的唇舌啃噬我乳上的红鸾,丝丝缕缕的痛刺激着我,我咬紧牙关,闭着眼,集中精神想对策。
不该激怒他,不该说那些话,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令他罢手?
完颜亮扔了衣袍,赤身对着我,紧实的上身闪着小麦色的芒色,烫着我;眼前这张冷厉的脸庞布满了欲色,这双眼眸跳跃着两簇火焰,下一刻就会连同我一起燃烧。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你再伤害我一次,此生此世,我只会恨你,至死不休!”我睁眼,用恨毒了的目光瞪他,用未曾有过的口吻威胁他,怨恨,决绝。
“你本来就恨朕,朕不介意你的恨再多一点。”他的眼神阴郁得吓人。
“陛下请便,你带回去的,将会是我的屍首!”感觉得到,自己的目光阴寒如冰。
“就算是屍首,朕也要带回去!”他冷鸷道,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齿缝中挤出来。
虽然这么说,完颜亮还是暂时放过我,为我整好衣袍,搂着我睡觉。
这一次,我赌赢了——他不想加深我对他的恨,想要我不恨他、喜欢他。
半晌,他再次支起身子,静静地俯视我,“阿眸,你赢了。”
我不语,不动声色地想,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在赌。
他的脸在我眼前慢慢放大,轻触我的唇,冷邪道:“回到上京,就由不得你了。”
心怦怦地跳,我握紧拳头,所幸他只是吻我,片刻后就躺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