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看看,又搞成这个样子”
“你说,你喜不喜欢吃鸭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吃”
“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该弄死你的”
“为什么又搞成这个样子你有没有反省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我就不该生下你,我早就说了,我就不该生下你”
打到最后的结果永远一个样,罗雨微被赶出大门,去院子里罚站、反省,和姜少雯在学校里的做法一样,碰到调皮的孩子,就体罚一下,再赶去教室外罚站。
小县城的家长们从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还对姜少雯感恩戴德,说自家孩子要是不听话,姜老师你就管管他,随便管,我们知道你是个好老师。
罗雨微又一次被赶到院子里,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毛衣,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她又冷又疼,哭得特别委屈。
她十一岁了,有了基本的认知能力,虽然每次挨打都会向姜少雯讨饶,说自己错了,但其实,每一次她都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错。
姜少雯就是单纯地不喜欢她,从小就不喜欢,是真的不想养她这个女儿。
罗雨微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姜少雯更情绪化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打人时面目狰狞,像个魔鬼,骂人时口不择言,动不动就叫她去死。在罗雨微的印象里,母亲从未和颜悦色地对待过她,管倒是管得挺宽,对她的要求也很高,没给过她一丁点的自由,连房间门都被卸掉了。
她曾为此痛苦不堪,厌学又抑郁,外婆在世时劝过她,说妈妈有时候会钻牛角尖,让她不要记恨妈妈,说妈妈是有苦衷的。
罗雨微直到十二岁才知道那个所谓的苦衷。
那一次,大人们聊天时没有避着她,她偷听到一些事,说的是姜少雯生她时遭遇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她生下来,却因为是个女儿,让公公婆婆很不高兴。
那时候计划生育很严格,姜少雯是个老师,生二胎会丢了工作,罗骏元的父母因此茶饭不思,对姜少雯说丢工作就丢工作,比起生儿子,丢工作就是个小事。如果她不愿意生,那就等着离婚吧。
姜少雯年轻时漂亮苗条,性格要强,哪里能忍受这样的欺辱还没出月子就和公婆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她天天以泪洗面,罗骏元既哄不了老婆,又说服不了爹妈,闹得最厉害时,姜少雯抱着女儿要跳楼,最后是外婆赶到现场才把她拦下。
后来,外婆就把小小的罗雨微抱回了家,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罗雨微就跟着外婆一起生活,一直到她九岁。
长大后的罗雨微知识面广了许多,猜测姜少雯应该是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需要治疗的程度,只是小地方的人完全不知道这个病症,从头到尾,不仅无人在意,还一个个变本加厉地刺激姜少雯。
姜少雯从此变得更加强势,敏感多疑,独断专行,像只见谁啄谁的斗鸡。罗骏元怕她真的出事,只能一忍再忍,忍着忍着,他就习惯了家里所有的事都由妻子来做决定,在父母去世以后,他变得越来越依赖姜少雯。
但是,这和罗雨微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做错了什么
人人都让她体谅姜少雯,就因为对方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那她缺失了的关爱,正常的童年时光,那些莫名其妙挨的打,受的虐待,遭的骂,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又有谁来补偿
罗雨微记不得那一次她在院子里待了多久,总之,当伤痕累累的她被放回屋子时,她的书包已经被拎到一楼,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那张奖状则被撕得粉碎,撒在书包旁,罗骏元收拾着餐桌旁的垃圾,看了女儿一眼,什么都没说。
姜少雯像个女王似的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储藏室里,罗雨微想把手里贴满胶带纸的奖状放回箱子,偶然一个翻面,看到奖状背面写着几个字微微,对不起。
罗雨微“”
这几个字直接把她给看笑了,真是无话可说,用手背抹抹眼角,她干脆利落地合上箱盖,把整个箱子踢到一边。
这时,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来,在她身后“哇”了一声“怎么这么乱啊老婆,你房间我都收拾好了,这儿需要我帮忙吗”
罗雨微闭上眼睛聆听,天籁般的声音,温柔又可爱,是她的小天使,全世界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人,能给予她源源不断的爱与力量。
她站起身,掸掸手,回身看向他“不需要,我也搞好了,大概地看了一下,都是垃圾,不用整理,全部丢掉就行。”
汪韧问“全都不要了”
罗雨微环视着这间肮脏凌乱的屋子,点头“嗯,全都不要了。”
垃圾运走了好几车,罗雨微和汪韧手牵着手,最后在老屋里走了一遍。无论走多少遍,这个地方都让她感到不适,似乎角角落落都存留着姜少雯的身影,还回荡着一个小女孩凄厉无助的哭喊声。
走下楼梯后,罗雨微做了个深呼吸,对汪韧说“好了,这个破地方终于要消失了。”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拉着汪韧,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老屋。
罗雨微和汪韧回到钱塘,几天后,罗骏元给她发来几张照片,老屋被夷为平地,几个月后,新房将在原址拔地而起。
这天是二月十八号,周二,恰逢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个节气雨水,第一个则是立春。
节气很准,钱塘真的下雨了,收到父亲发来的照片时,罗雨微正和汪韧坐在民政局的大厅里,等着叫号。
结婚登记的日子是汪韧选的,说和罗雨微的名字很有缘,雨水节气,表示从这天开始,降雨将逐渐增多,一开始通常为小雨或毛毛细雨。
当时,汪韧兴冲冲地说“老婆,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嘛这日子特别合适,你觉得呢”
罗雨微觉得,汪韧扯概念的本事天下第一
登记前,他们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罗雨微的身体没有异常,除了少了左边的那条输卵管,别的都很健康。
汪韧又一次查了自己的睾酮和小蝌蚪质量,把报告拿给医生看,医生说和同龄男性相比,各方面数值都算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婚后可以开始备孕。
不过,和他早些年的检测结果相比,小蝌蚪的数量和活力似乎有了一丢丢的下降,医生说这是人类的自然规律,只要保持健康的生活作息,适当运动,不让蛋蛋长期处在高温、高压状态下,这一点变化不会对汪韧的x生活和生育造成影响。
汪韧没有为此感到沮丧,接受一切的结果,坦然地承认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过了巅峰期,在往后的岁月里,将慢慢变老。
但若论到心态,他对罗雨微说,现在的他正处在最好的时光,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罗雨微深以为然,说她也一样。
经过一系列的手续,他们顺利地领到两个大红本本,结婚照上,罗雨微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汪韧身上是一件挺括的白衬衫,女孩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男人神采奕奕,英俊谦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不决,没有一丁点的心神不宁,没有任何的困难阻挠,更没有对未来的不安与怀疑,他们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宣读结婚誓词,手牵着手,就这么简单又正式地成为了一对新婚夫妻。
走出民政局后,汪韧左手撑伞,右手晃了晃罗雨微的手“该改口了吧”
罗雨微装傻“什么呀”
汪韧很有些无奈“改口啊,我喊了你两个月老婆了,你愣是一声老公都没叫过我,连做爱的时候都不叫,这下总能叫了吧”他拿起手里的大红本本,“有法律保障的,是国家给我的身份,你再不叫,我就要去击鼓鸣冤了。”
“老公”罗雨微突然大声地叫出口,一点也不忸怩。
“诶”汪韧应得更大声,连眼角的小褶子都透着心中的喜悦,“还不够,再叫几声听听。”
罗雨微“老公”
“诶老婆”
“老公”
“老婆”
有个大妈路过他们身边,回过头,无语地看了他们几眼。
两人同时笑场,罗雨微往汪韧胸口拍了一下“好啦都要被人家看笑话了。”
汪韧把她圈到怀里,温柔地看着她“我不怕被人看笑话,今天可是咱俩的大日子,我真的特别开心,做出任何奇怪的行为都是正常的,比如现在,在大街上,我突然就很想亲你。”
“那就亲呗。”罗雨微踮起脚尖,仰起脸,还闭上了眼睛。
汪韧将雨伞微微倾斜,能挡一点是一点,毛毛细雨就这么淋在了他们身上,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眼睫,雨伞下,两个人缠绵地接吻,数着对方的心跳,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依依不舍地松开唇后,汪韧睁开眼睛,凝视着他心爱的女人“雨微,我爱你。”
罗雨微也柔柔地看着他“我也爱你。”
汪韧高兴极了,牵起她的手“走回家去,老公给你做好吃的”
罗雨微惊讶“不去你爸妈家吃饭吗”
“今天不去,我和他们说过了,今天我要和你过二人世界。”汪韧转头看着她,“老婆,晚上记得吃饱点,饭后运动可能会消耗比较大,我还买了几根海参呢,得给自己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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