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脚被他的手掌握着,让她只能用左脚单腿直蹦,这狼狈样令她感到难堪,只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你骂了我就应该向我道歉,更何况你刚刚还想踹我,更应该给我磕头认错赔个不是。”
“我……我赔你个鬼!”
段茉儿气急败坏的想要再次动用武力,但她毕竟只能用左脚支撑,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向前扑去。
李玄臻看准了机会,双手一张,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戏谑地笑道:“只是让你赔个不是,你怎么还投怀送抱了?”
段茉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了一口,未等他叫痛,便挣脱他的怀抱,顶着一张羞红的脸转身逃跑了。
李玄臻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小牙印,上面还残留着几滴口水,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擡眼,那小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他慢条斯理的拿着扇子扬了扬,唇边笑意也随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而慢慢扩大。
这个小东西真是有趣,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当天傍晚,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明轩,将段府里的情况一一向他报告。
原来那个段茉儿是段府的二小姐,年纪只比段灵儿小了三个月,可两姐妹虽然都姓段,在段府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段大小姐是正室所生,有段夫人呵护着,吃穿用度自然是能有多好就有多好。
但那段二小姐段茉儿就没这么幸运了,因爲是庶出,亲娘又去世了,段老爷老实木讷、胆子又小,没本事和段夫人对抗,只能眼看着自家小女儿遭受不好的对待却一声也不吭。
两年前有人给段二小姐说了门亲事,没想到在成亲前几天,那准新郎倌竟突然得重病死了。
从那以后,段二小姐克夫的传言在盛阳传了开来,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虽然她现在才十七岁,可再过几年若是还嫁不出去,就算生了一张貌若天仙的脸,只怕也会变成老姑娘,乏人问津。
李玄臻一边品茶,一边思考着,当明轩说到段茉儿克夫时,还扬唇淡淡一笑。
明轩见主子听了自己的报告后不言不语,忍不住小声问道:“少爷对那段二小姐有什么想法?”
没回答他的话,李玄臻倒是将一直被自己占爲己有的香囊从怀里掏了出来。
这香囊绣得十分雅致,里面放的香料与普通姑娘用的不同,很香,却香得不腻人。
香囊里那颗银白色的小铃铛在此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将铃铛拿在手中,认真打量着这只铃铛上面的花纹,可怎么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他敛了敛眉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明轩见主子不吭声,也不敢轻易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李玄臻才将铃铛重新放回香囊,仔细把香囊揣好。
“那段二小姐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半晌后,大铭王朝堂堂四王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明轩有些惊讶。当年他被选爲四皇子的陪读,从四、五岁时就跟在四皇子身边小心伺候,所以对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可说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虽然主子现在已经二十有二,早过了弱冠之年,但在京城的四王府里,却连个女主人也没有。
以前倒是有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妾,不过当他们查出那两个侍妾是五皇子派来的奸细后,四王府的后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皇上也曾提议要给四皇子纳个正妃,可朝中大臣都知道,当今皇子中,最有希望被封爲太子的人就是四皇子李玄臻。
一旦谁家的姑娘被选爲四王妃,将来若真的由四皇子登上大宝,那姑娘就会成爲一国之母。
一国之母不比寻常百姓家的妻子,不但品格才艺、行事规矩各方面都要符合皇家规范,还得要有殷实的家世背景才行。
满朝文武大臣不是没想过推荐自家女儿,可惜四王爷的态度始终不明朗。
没说看上谁家的姑娘,也没说谁不好,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四王府女主人的人选仍旧还没定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四皇子对女人感到兴趣,但却是这种粗野丫头,跟四皇子一点也不配!看来还是早早办好正事,离开盛阳城的好。
“少爷觉得白太傅口中所说的那个耳后有痣之人,真的会在盛阳出现吗?”
两人这次来盛阳,表面上是要给皇上选玉石做爲寿礼,但真正目的是来这边找人的。
白太傅名叫白珞,是李玄臻的启蒙老师,也是大铭王朝的宰相。
这次来盛阳,是白珞的指示。
他对李玄臻说,盛阳有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若能找到这个人助他,便能顺利登上大宝。
当今皇帝膝下皇子并不多,其中真正有能力继承大业的,除了四王爷李玄臻之外,还有五王爷李玄逸。
如今朝廷分爲两大派,一边支持四王爷,一边支持五王爷。
目前这两股势力不分上下,足智多谋又会看天机的白珞提出建议,只要在盛阳找到耳后有梅花痣的人,有那人的帮助李玄臻就可以一举打败李玄逸获得胜利。
“我们已经出京多日,如果五王爷趁这个时候暗中搞什么小动作,恐怕对我们会十分不利。”
李玄臻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微微一笑,“皇位人人都想得到,但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老五不过是一个只会在暗中使阴谋诡计的家伙,要成就大事可没这么容易。”
说完,他举杯一口饮尽,一切干坤,自在心中。
段茉儿的心情很差,不但被人抢走了香囊、被骂成神棍,还被人上下其手,狠狠地调戏了一番,这口气她怎么也吞不下去。
她气到不行,想找个机会教训他,可让香香去打听了才知道,那个白衣公子居然是黑山老妖请回来的贵客。
听说那人名叫李璟祺,因爲在路上不长眼的救了段灵儿,所以被段府上下奉爲上宾好生款待。
香香还说,黑山老妖大概看上李公子的好相貌,有意要将段灵儿嫁给他。
不管怎么说,既然那人是段府的上宾,她就没办法把那人强赶出府,只能把这口气吞下。
说起来她最近的运气实在不好,出门不仅损失钱财,还遇到克星上门,实在是诸事不顺。
那日她回房后给自己卜了一卦,才发现最近楣运当头,如果想转运,就要在正门东方三十尺的地方种转运花来改运。
所以隔天上午,她让香香找来一把花种,扛起一把小锄头,认认真真的找块空地种起花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勤劳呢,原来是白狐狸精生下的小野种啊。”
就在段茉儿细心地将花种塞到土里埋起来时,就听一道带着嘲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那个骂她野种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暗地里称爲黑山老妖的段夫人,她旁边还跟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段家大小姐段灵儿。
这对母女居高临下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当段夫人说出“小野种”三个字时,还泄恨般说得十分用力。
段茉儿不想理会,只是慢条斯理的将花种埋好,踩了踩土,又浇了浇水,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接着双手还在衣襟上蹭了两蹭。
这个动作令段夫人非常反感,撇着嘴道:“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野种,连动作都这么粗俗。”
她挑高眉头笑应,“我说大娘啊,您口口声声说我是野种,可您别忘了,大姐和我是同父所出,如果我是野种,那大姐身上和我流了相同的血,她岂不是也该变成野种了?”
没等段夫人发怒,段灵儿已经满脸怒容,狠狠地朝段茉儿瞪去。
“死丫头,你骂谁是野种呢?”
“谁是野种自己心里有数,反正我不是,因爲我有爹养有娘生,虽然我娘只是二房,但在段家的族谱上,我段茉儿的大名可是清清楚楚写在上面的,至于野种嘛……”她不怀好意的睨了段夫人一眼,“你就得问问你娘了,看看她在和我爹圆房之前,究竟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爹的事。”
这话说得太过分,不但段灵儿脸色变了,段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小野种真是好大的胆,连我也敢骂,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臭嘴。”说着,段夫人不顾形象的扑了过来,眼见一耳光要就抽到她的脸上。
段茉儿身形一闪,段夫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拍着胸口故作惊险道:“灾星袭来,幸亏我躲得快,实在好险好险!”
段灵儿见娘摔了个狗吃屎,也气得扑了过来。
段茉儿从小就调皮捣蛋,又经常爬墙上树,身手自然比娇滴滴的段灵儿不知敏捷多少倍,自然不会吃亏。
见大姐向自己扑来,她脚丫子一擡,不客气的就一脚踹了过去,结果正中大姐的肚子。
段灵儿尖叫喊痛,跌了个四脚朝天。
段茉儿见两母女摔得狼狈至极,忍不住很想大笑。不过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府里掌握大权的大夫人,一个是府里人人捧着的大小姐,若她现在不上前扶一把,传扬出去,倒会说她段茉儿不对了。
于是她坏心眼的抓了一把土,故作惊讶道:“哎呀大娘、大姐,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了呢,来来来,我扶你们起来。”
在扶起两人时,她顺势将一把泥土塞到两人的衣服里,更在扶段夫人起来时,还不忘用指甲在对方的肉里使劲掐了一记。
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入眼底的李玄臻险些笑了出来。
本以爲庶女出身的段茉儿在段府的日子必定很不好过,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整人的功夫倒非常厉害。
那段夫人被扶起后正想破口大骂,就见李玄臻一身清爽的出现在眼前。
她担心自己慈祥丈母娘的形象被破坏,只得忍气吞声,先是偷偷狠瞪了段茉儿一眼,随即笑盈盈地向他寒暄,“李公子起得好早。”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段灵儿,连忙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咒骂,娇滴滴地喊了声,“李公子早。”
段茉儿对两母女的装模作样感到恶心。明明是两个泼妇,见了美男子就立刻把自己装得跟孙子似的,真是丢脸丢到家!
她没好气的白了李玄臻一眼,扛起小锄头,抓起塞着花种的小布包就要转身离去。
却听他突然慢声细语道:“我初来盛阳,对这里不甚熟悉,今日想出门逛逛,不知段小姐可否赏个脸,陪我出门顺道指点二一?”
那声段小姐叫出口后,段灵儿立刻飞扑上前,“李公子太客气了,正好我今日无事,陪李公子出门逛逛是我的荣幸。”
李玄臻却越过她殷切的目光,直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段茉儿,“段大小姐身娇肉嫩、貌比天仙,怕会招来登徒子觊觎,倒是段二小姐皮糙肉厚禁得起折腾,所以我想就有劳段二小姐好了。”
段茉儿气得小脸煞白。她怎就皮糙肉厚禁得起折腾了?
段夫人母女闻言,脸色也十分不好。这李公子什么时候和她这般熟悉了?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好没……”
“空”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李玄臻轻轻晃了晃衣袖,袖子里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
她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他。
李玄臻笑容不减,还一脸悠闲的样子。
想到自己的宝贝还在这男人手上,思来想去,段茉儿忍下了这口气。
她只能安慰自己,可以看到段夫人母女脸色难看,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就别再计较了。
“既然如此,咱俩就结伴同游,出门好好逛逛吧。”